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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軒 -【花好月圓之二】好事成雙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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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31 11:08 P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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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大小姐悠閒的坐在天鵝絨座椅上,等著看兩個幫派大火拼,

  這個白目警察居然跑來,想帶她遠離火線?

  呵呵呵……人民保母解救黑道大小姐?有沒有搞錯啊!

  要是他知道就是號稱「人型核子彈」的「擎天盟」接班人,不知道他會不會咬舌自盡?

  不過,這傢伙真的挺有趣的,看他一副正氣凜然又正經八百的樣子,

  她就忍不住想用她天真無辜又美麗的天使面孔來騙騙他

  她嘴一扁,他就慌了手腳;她淚一流,他就急得滿頭大汗,呵呵呵,好玩好玩真好玩!

  不妙的是,她好像玩得太過火,捨不得離開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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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31 11:09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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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不要嘛~~好可怕哦!」成雙小手掩著臉,根本不敢看地上黑黑毛毛的大蜘蛛。

  今天是成雙上小學的第一天,她穿著一襲嶄新制服——LV設計總監Marc  Jacobs親自操刀設計的水藍色水手服,斜戴著一頂可愛的水藍色貝雷帽,配上她小小的臉蛋兒,圓圓的大眼睛,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成雙的帽子與上衣口袋都繡有學校雙獅桂冠及J字圖樣的校徽——Juliette學園,全台灣最知名、收費最昂貴的小學,由法國知名教育家Juliette  Moethnnessy女士在十年前為中法混血的孫子所創辦。

  Juliette學園標榜的是校風自由、專車接送,永遠維持在攝氏二十五度的教室空調、五星級法國廚師烹調的營養午餐,教師只錄用世界級知名學府畢業 的學生,校園警衛是FBI老牌幹員,除了教育部規定的課程以外,並實行三語教學——三語指的是英、德、法——的貴族學校。

  正因為有FBI幹員坐鎮,加上校園保全系統完全比照瑞士銀行辦理,台灣最猖獗的綁架學童事件,在這裡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光憑這一點,就算一學期的學費高達新台幣六十萬元,那些世家豪門付起錢來仍是毫不手軟。

  在學費如此昂貴的前提下,家底子不夠厚實的人還真念不起,也正因為如此,Juliette學園得到了「菁英小學」與「富家子女專門學校」的別號,就沒什麼好奇怪了。

  第一天上學的成雙因為沒有搭上學園專車而落了單,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在經過公園時,突然有兩個年紀比她大一些的小男生跑過來。

  「快看!她穿著那個豬什麼學園的制服!」臉頰上有塊擦傷的男孩對著成雙指指點點。

  是Juliette學園啦!成雙橫了他們一眼,默默的從他們身邊走過。

  「厚!她瞪我們!」手上抱著一顆足球的男孩生氣地說。

  「走!給她一點教訓!」

  抱著足球的男孩從褲袋裡掏出一隻大蜘蛛,跑到成雙前頭,用力的將蜘蛛丟到她的面前,並且得意的等待成雙的尖叫聲。

  果然——

  「哇~~有蜘蛛!」她跳了起來。

  男孩們抱著肚子狂笑。「哈哈哈!咬死她、咬死她!」

  「不要嘛~~好可怕哦!」成雙小手掩著臉,可憐兮兮地叫著,根本不敢看地上黑黑毛毛緩慢爬來的大蜘蛛。「快……快把它弄走!嗚嗚嗚~~」

  「偏不要!」

  「誰教你要亂瞪人!」

  「而且還念那所豬念的爛學校!」

  兩人一人一句,罵得好不快樂。

  成雙眨著含淚的大眼睛,看起來無限可憐。

  「你、你們再不把蜘蛛拿定,我……我就要生氣了!」連放狠話都結巴。

  兩個壞小孩笑得前俯後仰,根本不把成雙的威脅當一回事。

  「哈哈哈!」

  「笑死人了!要生氣就生氣啊,誰怕誰?」

  但是很快的,他們就笑不出來了。

  成雙放下掩住小臉的手,小臉上連一滴淚星子都沒有,粉頰依然紅潤,沒有被嚇得慘白。

  她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對住他們嘻嘻一笑。

  好……好可愛!

  兩個壞小孩被成雙的甜笑迷住兩秒。

  突然,一團黑影跳上抱著足球的男孩臉上。

  「哇啊~~蜘蛛!蜘蛛在我瞼上!」他嚇得拋掉足球,又叫又跳。

  「聽說蜘蛛有毒耶!特別是被毛毛的腳摸到臉,臉就會爛掉喔!」成雙陰森森地笑道:「爛掉的樣子會像癩痢狗一樣,東一塊疤,西一塊疤的,好噁心哦~~」

  男孩信以為真,嚇得差點尿褲子。

  「哇~~快……快點拿走!我不要我的臉爛掉~~」

  成雙傷腦筋地嘆一口氣。

  「那好吧!」成雙抓起大蜘蛛丟到旁邊嚇呆的男孩身上。「接住!」

  臉上有擦傷的男孩呆立原地,只見一團黑影迎面飛來,接著是一記「大力金剛掌」。

  「啪」的一聲,大蜘蛛慘死在成雙掌下,黏糊糊的汁液,像吹破的泡泡糖似的飛濺在他瞼上。

  「哎呀!不好意思,手滑了。」成雙笑得像只惡作劇得逞的貓。

  男孩愣了兩秒,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

  「哇~~媽媽!媽媽!」

  「嗚嗚,我的臉……我的臉啊~~」

  兩個男孩彷彿鬥敗的黃狗,夾著尾巴哭著回去找媽媽,連足球都不要了。

  望著兩抹迅速逃逸的背影,成雙輕輕嘆息。

  「唉,真沒意思。」她最討厭沒膽又愛欺負人的男生了!

  七歲大的成雙滿心失望,在夕陽餘暉中獨自踏上歸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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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31 11:10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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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凌晨一點半,北風呼嘯,昏黃的街燈下,鬼影幢幢。

  一列黑色賓士飛馳駛來,然後在無人的街道旁停下。

  第一部賓士車前座的車門率先開啟,走下來一個虎背熊腰,穿著整齊的黑色西服,光頭戴墨鏡的刀疤男子。他的模樣太過可怕,氣質太過肅殺,若是婦女或幼童看見他,很可能會尖叫著昏倒。

  緊接著後面十部賓士車也慢慢停下,走下來一群清一色黑衣墨鏡的男子,個個魁梧強壯,訓練有素的在第一部賓士車後車門外排成兩列整齊的對伍。

  光頭刀疤男沉默的走向後座,彎腰打開車門。

  他謹慎恭敬的模樣,讓人誤以為走下來的是某個達官顯要。

  三秒後,一雙白皙得毫無瑕疵的美腿首先映入眼簾。

  「大小姐,請!」光頭刀疤男伸出黝黑長滿粗粗汗毛的巨靈之掌。

  「嗯。」

  只見一隻白白嫩嫩的玉手搭住光頭刀疤男的大掌,從真皮椅座中滑了出來。

  「恭請大小姐!」眾男一同彎腰,異口同聲說道。

  「嗯,免禮。」說話的人兒聲音清靈嬌脆,彷彿是暮色裡的夜鶯,百聽不厭。「就是這兒嗎?」

  她是成雙,黑社會中赫赫有名的「擎天盟」裡,人人捧在掌心裡的小公主。

  「是的。」光頭刀疤男沉聲應道。

  成雙眨了眨黑眸,望著空蕩蕩的街道,小巧挺直的鼻尖凍得紅通通,冷風吹過,微微掀起她白色毛大衣下的紅色蘇格蘭迷你裙、

  虛歲十八的成雙眺望遠方,晶燦大眼映入滿天星光,別有一股少女迷離的情懷,令人不由自主的頻頻回顧。

  「大德,怎麼沒人呢?」

  光頭刀疤男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腕上的機械表。

  「對方遲到了。」

  「噢,我不是要你交代過,叫他們準時的嗎?他們這麼做,分明就是……」成雙眉兒微蹙,大眼中彷彿盛滿少女的憂愁,輕嘆一聲,柔聲吐出最嚇人的話:「分明就是找死!」

  她的嘆息比十二月的北風更冷,大德粗獷的顏面神經抽動了一下,知道成雙不是在開玩笑。

  「小姐,請妳再等五分鐘——」

  她揮了揮手,打斷大德的話。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再等五分鐘。」她懶洋洋一瞥,黑衣手下們立刻從賓士車車廂裡搬來椅腳鍍十八K金的法式玫瑰色天鵝絨座椅。

  成雙優雅地坐下,左手一伸,一杯盛在Wedgwood瓷杯裡的熱奶茶立時送上。右手一伸,一隻毛茸茸的德國Steiff金耳扣泰迪熊隨即送入她的懷中。

  「計時開始!」一名手下立刻按下碼表。

  成雙一面悠閒地啜飲道地的阿薩姆奶茶,一面拍撫著造型可愛討喜的泰迪熊,她那純真無邪的模樣,令人難以相信她在「擎天盟」裡流傳的名號,竟是「人型核子彈」。

  成雙是「擎天盟」盟主成天霸唯一的掌上明珠,更是未來接掌「擎天盟」的不二人選。「擎天盟」的盟眾們對於成天霸是尊敬愛戴,但對於年僅十七歲的成雙卻是又敬又怕,只要她小姐的眉毛挑一下,恐怕就有哪個倒楣蛋要遭殃。

  五分半鐘過去了,「飛虎幫」的人馬才姍姍來遲。

  為了不讓未來的盟主繼承人成為「飛虎幫」的目標,大德做了個手勢,要手下將成雙帶到最安全的地方去。

  成雙臨走前問道:「大德,應該怎麼做,你應該知道吧?」

  「是,他們浪費了小姐三十秒,我會做出適當的處置。」

  「很好,不用太過分,給他們一點小小的警告就好。」

  「我知道了。」

  飛虎幫的車隊停了下來,走出一群同樣黑衣黑褲的壯漢們,一字排開。

  飛虎幫的副幫主像電影上的小馬哥一樣,肩上披著黑色大衣,脖子上掛著白色長圍巾,一劏氣派非凡的模樣——

  可惜身形胖了點,重重衣物穿在他身上,看起來像是打扮得不合時宜的聖誕老公公。

  「我是飛虎幫副幫主銀虎,擎天盟的派誰出來交涉?」

  大德魁梧的身軀排眾而出,往前頭一站,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架式。

  「是我,擎天盟的大護法,唐德。」

  銀虎認出了大德,眯著眼笑了。

  「原來是成天霸身邊最忠心的狗啊!怎麼,成天霸不親自來,是因為年紀老得走不動了嗎?」

  此言一出,飛虎幫的幫眾們哄堂大笑。

  「哈哈哈~~」

  大德揑起拳頭,一拳打凹賓士車頭,發出轟然巨響。

  飛虎幫的幫眾被大德的蠻力嚇得噤聲。

  「誰敢對擎天盟盟主無禮,這就是他的下場!」大德怒暍道。

  在安全處觀看的成雙粉唇勾起一抹笑意——

  大德,幹得好!

  銀虎意識到大德並不是好惹的人物,搓著手陪笑道:「兄弟,火氣幹麼那麼大?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嘛!」

  「我們不是來開玩笑的。」大德沉聲道:「C區(Casino  Area)的地盤,一直以來歸我們擎天盟管轄,貴幫卻強行分一杯羹,有失江湖道義。」

  銀虎冷笑。「大護法,你這樣說未免太不公道了吧?C區的管轄權從以前到現在就沒有明白劃分,怎麼能說是擎天盟的呢?有油水,大家撈嘛!大家同樣在黑社會裡混,四海一家親,何必分彼此?那多見外啊!你說對不對?」

  成雙冷哼:這個老油條分明是活得不耐煩了,竟妄想要跟擎天盟搶地盤?!

  大德臉色陰沉。「貴幫的意思,是不打算退讓了?」

  「我們老大金虎的意思是,大家各退一步,上半個月由你們管,下半個月由我們飛虎幫管,這樣雙方都有好處,又不破壞感情,不是很好嗎?」

  「擎天盟從不談條件,是我們的就是我們的。副幫主,如果貴幫堅持要一意孤行,那就別怪我們擎天盟無禮了。」大德一記彈指,所有盟眾紛紛掏出武器。

  「既然談判失敗,只好靠武力解決了,來啊!抄傢伙!」

  銀虎一聲令下,飛虎幫的幫眾也全部亮出私藏的武器。

  一時間,空曠的街道上殺氣騰騰,瀰漫著一觸即發的緊張!

 ***   ***   ***   

  當郝仕趕到時,現場已經是煙硝味滿佈。

  他迅速下車,以職業級手法將點四五手槍上膛。

  「太好了,郝仕,你來得正好,我們這邊正缺人手……等一下,致謙呢?」刑警大隊隊長大軍一看見援軍抵達,立刻衝過來問。

  郝仕看見長官,立刻挺起胸膛回答:「方學長出動去了!」

  「狗屎!出動?那個混帳東西,一定是趁職務之便去摸魚了!」而且偏偏選在最缺人手的時候。

  「隊長,學長不是去摸魚,他說要去取締檳榔西施!」郝仕實話實說。

  大軍聽了更是火冒三丈。「原來他給我跑去泡妞!」

  郝仕聳聳肩。他已經盡力掩飾了,誰知道隊長這麼難騙?下回他得拒絕接下這種苦差事。

  「還有你!」大軍揚起手來,用手指指住他的鼻尖,壓低聲音大罵:「你也給我注意一點!」

  郝仕一臉無辜,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幹我們這一行的,像你這種幫別人做牛做馬,功勞卻被別人領定的白癡,小心有一天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郝仕趁著大軍「講古」的時候,分神注意四面八方。

  擎天盟與飛虎幫這次顯然有備而來,光是現場的賓士黑頭車加一加就有將近二十部,可見雙方都帶來大批人馬,要是擦槍走火,絕對是百人大火拼。

  郝仕再估算了一下現場的警力——連通訊組也算在內的話,了不起只有十四個人。勢力相差得太過懸殊,恐怕沒有那麼容易鎮壓下來——

  郝仕正盤算著需要多少警力才足夠,眼角餘光映入一方紅白的鮮妍色彩。

  那是一個抱著泰迪熊的少女。

  天殺的!有沒有搞錯?!

  郝仕粗濃的眉毛皺成一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在這種時候、在這種場合,這小女生出現在這裡做什麼?

  那女孩躲在巷子裡,專注偷聽的表情在郝仕的眼裡簡直是——不知死活!

  突然,擎天盟的代表以蠻力擊凹了賓士車頭,連藏身在建築物後的警方都清清楚楚聽見那一聲重擊,郝仕以為女孩會嚇得大哭,但是她——

  笑!她居然還在笑!難道她以為他們在拍電影啊?!

  「抱歉,隊長,我等一下再回來聽你訓話!」

  不等大軍開口批准,郝仕將手槍往槍袋一插,大步邁開,轉眼間就跑過了對街。

  大軍被郝仕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

  這……這小子活膩啦?他到底是想幹麼?!

  ***   ***   ***   

  眼看一場械鬥無可避免,成雙感覺自己的脈搏越跳越快——

  她對戰鬥有種莫名的期待,那流竄在血液中的興奮感,使她手背上起了一粒粒的小疙瘩。

  一方黑影鬼魅似的欺近,成雙渾然無所覺。等她發現不對勁而回頭時,一堵肉牆不知何時已立在身後。

  「喝!」成雙驚跳了下,腳下一絆差點跌倒,對方眼明手快,大手一伸,輕易地扶住了她。

  「沒事吧?」

  她因為太過驚駭,口水梗住喉嚨而無法說話,只能用搖頭來表示。

  天啊!這傢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要知道,她也跟著大德習武多年,警覺性比一般人高,有什麼風吹草動都騙不過她的耳,但——怎麼這個人走起路來像貓一樣輕巧?要是他長得比她瘦小也就罷了,偏偏他壯碩得像只大熊一樣!

  「小姐,這麼晚了,妳怎麼還沒回家?」

  這是成雙今晚第二次被嚇到。

  這壯碩的男人有著一雙世界上最善良真誠的眼睛,並且——有著一副低沉富磁性的好嗓音。

  成雙略帶迷惑的眼眸落在他的裝束……與他手臂的盾形臂章上,頓時,她心中警鈴大響。

  靠!他是條子。

  成雙頓時花容失色。真要命!警方是何時埋伏在附近的?

  這次條子不知吃錯什麼藥,竟然在幫派火拼前趕到,情況不妙,她要趕快通知大德帶著弟兄撤退……

  成雙的腦子不停的轉動,拚命思索著,看有什麼辦法能拖住警方,讓擎天盟全身而退,最好還能把這次的騷動全歸咎到飛虎幫頭上……

  成雙的沒反應讓郝仕蹙了下眉。

  「小姐,我是警察,妳在這裡做什——」與成雙四目相接的瞬間,郝仕突然呆住——他看見她眨巴著一雙無辜大眼,下一秒鐘,她吸了吸鼻子,眼眶緩緩浮現兩顆眼淚。

  那兩顆淚像天上的星星,又像玫瑰花上的露珠,柔軟美麗得像是水晶。

  郝仕的鐵漢柔情完全被這兩顆眼淚喚醒,他不禁覺得自己的口氣似乎太凶了點。

  「警察先生!」她叫了一聲,用力投進郝仕的懷裡,發揮唱作俱佳的功力,博取郝仕的同情。「有好多流氓哦!好可怕!真的好可怕哦!」

  一個嬌滴滴的小美人躲進他的懷裡瑟瑟發抖,郝仕的正義感與保護弱者的天性就像銀行的保全系統一樣自動運作起來。

  「小姐,妳別怕!有我們警察在,沒有人會傷害妳的!」

  在郝仕的想法裡,女人是弱勢中的弱勢,男人生來就是要保護弱小的,毆打女人絕對是不可饒恕的罪行!

  成雙躲在郝仕的懷裡,咬著下唇偷偷竊笑。

  呵呵!這個警察一定是個菜鳥!除了菜鳥以外,還會有哪個警察像他一樣充滿正義感?

  「可是他們的樣子好可怕哦!而且他們還拿著槍,等一下說不定會發生激烈槍戰,然後我就會死在這裡……哇!我不要~~」

  說到最後,她竟然哭了起來。

  郝仕一聽,立時亂了方寸。他這輩子什麼都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淚。

  「小姐,冷靜一點,身為警察,我一定會保護妳的!」

  成雙抬起頭來,拿一雙淚光閃閃的水眸,充滿信賴地望著他。

  「真的嗎?」

  少女的眼神純真無邪,郝仕突然覺得自己的使命重大。

  他挺起胸膛。「當然是真的,警方就在這棟建築物後面埋伏,等一下可能會有一場激戰,這裡太危險了,我護送妳離開這裡。」

  什麼?有埋伏?!

  這下子成雙眼睛都發亮了,怎麼可能乖乖離開?

  心念電轉,急中生智,成雙立刻做暈眩狀。

  「啊,我頭暈……」

  很好騙的郝仕立刻扶住她。「我送妳去醫院。」

  「不、不,打擊犯罪是警察神聖的任務,千萬不要為了我耽誤你的工作,我沒事的,我只需要一個地方躺一下……」

  郝仕作夢也想不到,懷中那個天使般瞼孔的小女人,根本就是核彈的化身,

  「是嗎?那我帶妳到警車裡躺一下。」

  成雙又用她那雙騙死人不償命的純潔眼神凝視著郝仕,雙手交握,用充滿感激的語氣道:「噢!警官,你真是我見過最好最好的人。」

  第一次被美少女直截了當的讚美,鐵漢當場脹紅了黝黑的面孔。

  「不……」聲音有點沙啞,他重重的咳兩聲。「不用客氣。」

  ***   ***   ***   

  「他們要動手了,小馬,你帶幾個人從右邊包抄!阿本,你也帶幾個人去包圍左邊!阿匡,你帶著沮擊槍和阿飛潛進這棟樓頂樓,從上面盯梢,不要被他們發現了。」

  成雙在警車內,看著小隊長大軍忙祿地調兵遣將,她舒服地倚在警車後座,對著小巧輕薄的手機同步播放——

  「現在警方調了幾個人去圍左翼和右翼,又派了兩個帶狙擊槍從高處盯梢……不,我不要你們動手,就算我們贏面大也不行!別忘了我們有兩個敵人,除了警方還有飛虎幫……對,想辦法撤離……我在哪裡?哦呵呵呵~~這你不用擔心,我會再跟你聯絡。」

  收了線,成雙又露出很虛弱的表情靠進椅背裡,沒有人注意到,其實那雙半掩的眼眸中,閃著狡詐的光輝。

  警車外,郝仕身穿防彈背心,荷槍實彈,正準備隨同組長哈雷進行正面突圍,就在此時,成雙用力地推開車門。

  「警官!」她呼喚著。

  因為不知道她在叫哪一個,於是所有人一同回頭,看到美人只對郝仕揮手,大家咕噥幾聲,又轉回頭去。

  郝仕有些尷尬,但還是跑到警車邊,壓低聲音道:「我叫郝仕,以後你這樣叫我就可以了。」

  他叫「好事」?成雙幾乎有些想笑。沒錯!沒有一個男人會有那麼仁慈的眼眸,他看起來就像是好人好事代表,這名字還真是適合他!

  「噢,」她又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我很抱歉。」

  「不、不,不用抱歉。」郝仕一面說著,一面頻頻回頭,注意組長哈雷是否有交代。「我們馬上要行動了,你待在這裡,千萬不要離開,等任務結束後我就送你回家。」

  「可是,我一個人好害怕喔!」成雙那雙大眼裡盈滿了委屈與恐懼。「郝警官……」

  「郝仕。」他更正道。

  「郝仕,你能不能在這裡保護我?」

  「這……」郝仕覺得非常為難。

  他想要親自參與行動與那些幫派搏鬥,但基於他從小所受的家訓——「保護女人是男人的天職」,又不允許他丟下落難少女的請求不管。

  大軍將所有人馬調派完畢,只差一聲令下就可以展開行動,卻看見高大的郝仕縮在警車旁邊,輕聲細語的安慰著受驚嚇的小美人。

  轟~~一股無名火沖上腦部。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那裡泡妞!

  「郝仕!你在幹什麼?!還不快過來!」大軍急得簡直想掐死他。

  「知道了,馬上來!」

  郝仕才往前跨一步,袖子就被成雙拉住。

  「郝仕,你不陪我嗎?」成雙搬出哀兵政策。

  「可是現在……」

  「動作快一點!郝仕,大家都在等你!」

  「再給我十秒!」郝仕吼回去,望著成雙深怕被捨棄的可憐模樣,覺得自己有必要讓成雙知道自己的情況。「抱歉,我有任務在身,我沒辦法留下來陪你。」

  成雙哪肯放過他?一張小瞼更加泫然欲泣了。

  「不要去嘛!我一個人好害怕喔!」無助的表情配上可憐兮號的水眸,讓郝仕更加走不開。

  「但是我必須……」

  「郝仕!」大罩幾乎要破口大罵了。

  「郝仕~~」成雙採取小可憐攻勢。

  郝仕面臨天人交戰的關頭,太陽穴隱隱作痛。

  就在此時,不幸的事發生了。

  小組長阿本報告:「隊長!不好了!擎天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撤退了!」

  大軍失控的吼了出來:「什麼?!」

  「飛虎幫好像也覺得苗頭不對,準備開溜!」

  這下子,警方的部署變成白忙一場。

  可惡啊~~如果他們早點動手,就不會……

  大軍惡狠很的瞪向郝仕,磨牙霍霍,「郝仕,你的麻煩大了!」

  郝仕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隊長,我……」

  「什麼都不用說了!」大軍大吼:「收隊,回警局!」

  雖然成雙覺得郝仕很無辜,但是當她一想到她成功搞砸警方任務,玫瑰色的唇辦,仍然不自覺的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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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郝仕被大軍訓完話,已經是凌晨三點的事了。

  此刻的他疲累又沮喪,滿心只想回家沖澡,倒頭好好睡一覺,但是當他走出警局,那個坐在階梯上的小小身影讓他吃了一驚。

  聽見腳步聲,成雙立刻回頭,看見郝仕後揚起一抹羞怯的笑——當然是經過算計的。

  「妳……這麼晚了,怎麼還不回家?」

  「我不能回去,因為——」成雙垂下小腦袋,老半天,才低低地吐出:「我離家出走了。」

  郝仕當場傻住。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覺得自己累得就像條狗,但是他的職責所在,又不能放著成雙不管。

  他本想帶她進警局,隨便丟給哪個閒閒沒事幹的值班警員,然後他就可以回家睡大頭覺——可是,他顯然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當成雙的眸子開始凝聚水光,郝仕的良心立刻對他作出最嚴厲的譴責——

  看!她多可憐,多需要幫助,怎麼可以丟下她不管?

  可是現在已經三點了!他現在最想做的,就定回去痛快的洗個熱水澡,然後好好睡一覺!

  就因為三點了,所以更不能不管她!要是她一時想不開,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內心交戰的結果,良心大獲全勝。

  郝仕嘆了一口氣,從大衣口袋掏出香菸來,然後在她身邊坐下。

  火光一閃,他燃起一根菸。

  氤氳裊裊中,他開口問道:「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成雙。」

  她竟然叫成雙?!

  成雙看見郝仕表情一變,還以為自己的身份曝光了。「有……有什麼不對嗎?」

  「我叫郝仕,妳叫成雙,合起來正好是『好事成雙』。」

  「我明白了!這一定是神的旨意!」她雙手交握,雙眸綻放出耀眼璀璨的光輝。「說不定會有好事發生哦!」

  但問題是,在好事來臨前,他已經惹來一身麻煩了。

  郝仕咕噥了句什麼,成雙沒聽清楚,他又站了起來。

  「走吧!」

  成雙一頭霧水。

  「去哪裡?」

  「我們到局裡做筆錄。」

  「為什麼要做筆錄?」

  「去問訂法律的人吧,蹺家少女。」

  成雙跳了起來,大聲抗議:「我才不是蹺家!我是離家出走好嗎?」

  郝仕聳聳肩。「這有什麼不同嗎?」

  「當然有啦!『蹺家』是十八歲以下青少年的專用辭彙,我現在已經滿二十歲,是成人了,當然不能再用『蹺家』這個字眼啦!」成雙振振有詞的說道,雖然她虛報了兩歲多,但一點也不會感到心虛。

  什麼?!原來她已經成年了!

  郝仕的腦中立刻浮現下列等式:

  二十歲 = 成年 = 具有行為能力者

  也就是說,警方面對成年人夜不歸營,只要盡到規勸之責就行了。

  「已經很晚了,女孩子一個人再外面很危險,妳還是快點回家吧!天氣很冷,我也要回家睡覺了。再見!」

  說完,郝仕竟然就這樣走人。

  成雙為之氣結,她實在很想把懷中的泰迪熊往他後腦勺砸去,但是考慮到毆打警察的罪不輕……算了!硬的不行,只好來軟的。

  成雙站在原地,培養好情緒,先用力吸了兩下鼻子。

郝仕聽見女人抽泣的聲音,兩條腿立刻自動自發的定在原地。

  眼看效果立顯,成雙馬上變本加厲,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嗚……嗚嗚~~~~」

  聽到哭聲的郝仕一陣頭皮發麻——

  天哪!她哭了!他把女人弄哭了!

  三秒鐘內,郝仕隨即折返回她的面前,高大的個子繞著她嬌小的身軀團團轉,大手胡亂揪著頭髮,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妳……不要哭啊!抱歉,我沒有要丟下妳的意思,我……我剛剛是開玩笑的!真的!只是跟妳開玩笑而已!」

  只要能哄她不哭,要他做什麼都可以!

  「嗚嗚~~」

  成雙很哀怨的抬起頭瞪他一眼,然後不理他,繼續哭。

  那充滿怨懟的眸子,使郝仕的額角滑下大顆大顆的冷汗。

  慘了!怎麼辦?她哭不停啊!

  郝仕搔搔腦袋,突然想到口袋裡有一包口香糖,立刻掏出來。

  「給妳。」

  成雙抬起眼來,看見他大大的手掌上躺著一包口香糖。

  郝仕趁著這一瞬間將口香糖塞給她。

  「都給妳,別再哭了!」

  成雙瞪著那包口香糖,不敢相信有人竟然會用這種方式阻止她繼續哭泣,那一瞬間,成雙幾乎有種想大笑的衝動。

  郝仕滿意的發現成雙果然不再哭了,不過,這次他可不敢再走開。

  成雙一面擦眼淚,一面對他伸手。

  「我沒有口香糖了!」郝仕緊張的拉出空空的口袋以茲證明。

  「誰跟你要那個了?」成雙終於破涕為笑。「我是跟你要面紙啦!」

  這小女人,還真是喜歡強人所難。

  他翻遍全身口袋,終於被他找到一包皺巴巴的面紙,面紙上還印著某新開張川菜館的名字,顯然是路上發的免費面紙。

  成雙拿著那包面紙,臉上冒出三條黑線。

  ㄏˋㄡ~~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拿這種面紙給她用!

  不過,看在她害他捱罵的分上,就不跟他計較了。

  「我餓了。」她突然冒出一句。

  「喔。」餓了幹麼跟他講?

  沒反應?老天,這人真不是普通遲鈍耶!

  「我身上沒錢,而且我已經餓了一天了,再這樣不吃不喝下去,我就要變成木乃伊了……」她又用那雙騙遍天下無敵手的純真眸子看他。

  「那……」他又搔搔頭。「妳跟我回家吧!我可以煮點東西給妳吃。」

  成雙先是一愣,然後漾開感激的笑容,甜甜說道——

  「我就知道郝警官最好了!」

  郝仕突然覺得飄飄欲仙。

  他的表情令成雙暗笑不已。

  呵呵!男人真好騙!就憑她騙死人不償命的演技,就算要他赴湯蹈火,郝仕大概半夜都會立刻奔去吧?

  ***   ***   ***   

  翌晨,郝仕的房門外,擠滿了郝家的壯丁們。

  「女孩子!」郝仁叫道。

  「阿仕帶了一個女孩子回家!」郝鑫重唱。

  「老爸!快來看啊!昨晚阿仕帶了一個女孩子回家!」郝毅更是拉開嗓門通報,唯恐家裡還有人不知道。

    接著,樓梯響起咚咚咚的聲音,另一隻大熊拎著還沒穿上的睡褲直衝下來,用厚實的熊掌分開人群。

  「哪裡?哪裡?快閃開讓我看看!」熊爸爸郝嘉在探頭探腦著。

  郝毅熱心地指點著。「快看,就在那裡啊!有沒有?在阿仕的床上……」

  一道陰冷的聲音插進來。「我床上怎樣?」

  所有人一回頭,就被郝仕輪番打飛出去,跌到牆角摔成一堆。當拳頭對上郝嘉在時,郝嘉在端出身為老爸的威嚴。

  「死……死兔崽子!我是你爸耶,你連你爸都要扁嗎?」

  「那請你自動自發到那邊去面壁,順便把褲子穿好!」

  郝嘉在咕噥了一句什麼,還不敢太大聲,乖乖走到牆角。

  「我昨晚留紙條叫你們不要隨便進我房間,你們是看不懂中文啊?」郝仕簡直會被這些人氣死。

  郝鑫忍不住開口:「難得你會帶女人回家嘛!」

  「對呀對呀!我們當然會想看一下你喜歡的女人是什麼樣子啊!」郝仁幫腔道。

  「她不是——」

  「發生什麼事了?」終於被吵醒的成雙揉著眼睛問道。

  煩得要死的郝仕沒注意到是成雙,凶惡的吼了一句:「沒事!你少管!」

  話才說完,就被一群湧上來的大熊們踹倒。

  「你怎麼可以凶女人?!」郝鑫使出佛山無影腳。

  「天理不容!」郝仁加入討伐行列。

  「真是欠扁!」郝毅不落人後地摻一腳。

  「老爸是這樣教你的嗎?對女人要有禮貌!禮貌你懂不懂?」逮到機會的郝嘉在多踹兩腳,踹得心安理得。

  成雙訝異地倒退三步,不敢相信自家人也會自相殘殺。不過,她總算知道為什麼敢和隊長大小聲的郝仕,在面對女人時會完全沒轍了——

  因為家學淵源!

  注意到成雙的表情,郝嘉在連忙停腳,熊臉上漾出大大的笑容。

  「抱歉抱歉,讓妳見笑了!」郝嘉在朝後低喝一聲:「立正!」

  郝仁、郝鑫、郝毅紛紛把腳從郝仕身上拿開,立正站好,同時咧開牲畜無害的笑容。

  「我來給妳介紹一下,我是郝仕的老爸,我叫郝嘉在。」郝嘉在一個一個點名過去。「這是老大郝仁,郝仕是老二,接著是老三郝鑫和老四郝毅。」

  成雙的臉上出現三條黑線——好人、好事,好心、好意?這個「好家在」爸爸在取名字時還真是隨便。

  除了一早就被扁的郝仕,郝家的壯丁全擁到她面前「關切」。

  「早安!昨晚睡得好嗎?」

  「肚子餓了吧?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我剛剛去廚房看過了,阿仕今天做的早餐有牛小排和鱈魚排,妳喜歡哪一種?」

  咦?一早就吃這麼營養啊?

  早餐不是應該是清粥小菜、燒餅油條或是培根吐司嗎?不過,看著他們一個個魁梧強健的身材,她總算明白郝家人為什麼格外與眾不同。

  「呃……那就來個鱈魚排吧!」她可是很能入境隨俗的。

  「我也是!」

  「鱈魚排再算我一份!」

  「我要牛小排,七分熟不帶血。」

  「那我要全熟。」

  這群傢伙把他踹完了,還希冀他不計前嫌的去當廚娘?想得美!

  「桌上各有一份牛小排和鰭魚排,那是我和成雙的份,其他人要吃自己去弄!」郝仕沒好氣的說完,扯下圍裙就往外走去。

  一家之「煮」鬧罷工,郝家的其他四個大男人垂頭喪氣的瞪著生牛排和生鱈魚乾瞪眼,最後可憐兮兮地瞟回正冒著熱騰騰蒸氣的牛小排和鱈魚排上,不約而同的發出吞口水的咕嚕聲。

  成雙覺得自己好像看見四頭「楚楚可憐」的大熊。

  「我看……我幫你們去和他溝通一下好了。」

  成雙說完,只見四隻大熊圓圓的眼睛亮了起來。

  郝嘉在更是感動得拉住成雙。「那就交給妳了!」

  「我盡力、我盡力!」

  ***   ***   ***   

  走出郝家大門,成雙左右張望了下,郝仕早已不知去向。

  「靠!走那麼快要死啊?」

  郝仕不在身邊,成雙立刻原形畢露,出口成「髒」。

  成雙隨便挑了一個方向就追過去,一直跑到公園,還是沒找到郝仕。

  「Shit!選錯邊了!」

  成雙正要循著原路折回去,這時一個醉鬼迎面走來,看見落單的成雙,膽子突然大了起來。

  「嘿~~妳……要不要看一個東西?」酒鬼大著舌頭笑道,腳步蹣跚,全身臭不可聞。

  成雙根本懶得搭理,繞過他繼續往前走。她急著要找到郝仕,其他事她大小姐一概不理。

  那隻醉鬼卻不知死活的跟過去,一手搭上成雙的肩膀。

  「小……小姐,妳真的不想看嗎?很……很大喔~~嘿嘿嘿……」

  醉鬼的酒臭味瀰漫在她週遭,幾乎要把她嗆死,成雙越來越不爽。

  媽的咧!竟敢搭她肩膀,找死啊!

  成雙揑緊粉拳,咬牙切齒地道:「不想死的話,拿開你的髒手!」

  「不要害羞嘛!嘿嘿……只是做個朋——」

  理智「啪」的一聲斷掉,她狠狠揮去一記升龍拳,醉鬼慘叫一聲,飛跌到樹叢裡,四腳朝天的樣子活像只翻肚的蟑螂,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哼,這就是惹火本小姐的下場!」

  成雙氣沖沖的正想要再衝過去補一腳,卻眼尖的發現郝仕好死不死正往這邊走來。

  要命!他真的在這附近耶!

  這下可好了!郝仕一直當她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要是被他發現她不但不柔弱,還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力分子,她的下場恐怕……

  說時遲那時快,成雙的腦袋靈光一現,立刻想出了一個好主意。

  她當機立斷的往地上一坐,捂著小臉開始假哭。

  「嗚嗚~~救命啊!救命啊!有壞人……嗚嗚……」哭得跟真的一樣。

  當郝仕聞聲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副佳人落難的場景。

  「成雙,怎麼了?妳怎麼坐在地上?」

  成雙嗚嚥著撲進郝仕的懷裡,纖指顫抖著指向樹叢裡半死不活的醉鬼,道:「有……有色狼!」

  「色狼?!」郝仕站了起來,大聲喊:「在哪裡?」

  他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色狼與強暴犯,要不是法律不允許,他真想一腳踹爆他們的鳥蛋!那種垃圾根本不配活在這世界上!

  「他……他躲在樹叢裡!」

  郝仕厲目一瞟,果然看見樹叢裡窸窸窣窣,果真有個人躲在裡頭。

  他當場火冒三丈,大手一伸,就把半死狀態的醉鬼揪出來。

  「給我說!你對她做了什麼?」郝仕的大拳頭就亮在他面前,把醉鬼嚇得魂不附體。

  「我……我沒有——」

  「他摸我的胸部!嗚~~」成雙光明磊落的栽贓完,還不勝委屈的哭了起來。

  郝仕雙目噴火。

  「你摸她胸部?!」他吼到他面前。

  「我、我哪有!我只是……啊啊~~我的鼻子~~」醉鬼來不及替自己辯駁,就被郝仕一拳揍斷了鼻樑,當場痛得哀哀叫。

  成雙瞪大雙眼。

  哇嗚!好大的臂力!酷斃了!

  郝仕揪著醉鬼一陣猛搖。「給我照實說,你還對她做了什麼?」

  「我真的沒——」

  「他還脫褲子視奸我!好恐怖喔!嗚~~」成雙做賊的喊捉賊,一頂「暴露狂」的大帽子扣下來,成功的讓倒楣的醉鬼眺到淡水河都洗不清。

  醉鬼激動大叫:「我才沒有!她亂說——」

  郝仕眯起眼睛,殺氣四射。「你知道嗎?我生平最痛恨一種人,就是敢做不敢當的孬種!」

  「可是我真的沒……痛啊!」

  下一拳,讓醉鬼的門牙斷了一顆,痛得他哇哇大叫、哭爹喊娘。

  就在此時,成雙哀求道:「郝仕,不要再打他了,我想他經過這次的教訓,一定會悔改的,讓他走吧!」

  郝仕很想對她說「那是不可能的,狗永遠改不了吃屎」,但是當他面對成雙那雙純淨的眼眸,他突然覺得自己不該讓她失望。

  他放開手,凶惡地對著醉漢道:「快滾!再讓我逮到你一次,我就拔光你的狗牙!」

  「是、是,我滾,我這就滾……」

  什麼事都來不及做卻被痛扁一頓的醉漢,看也不敢再看成雙一眼,一路跌跌撞撞的逃出公園。

  真可憐!不過……哼!誰教他不長眼,惹到本姑娘?

  成雙無聲地冷笑兩下,隨即變回無助小可憐的模樣,大眼中充滿對郝仕的崇拜。

  「郝仕,謝謝你救了我!」

  「咳……」郝仕用咳嗽掩飾他發紅的俊臉。「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他他……臉紅了?

  像他這麼陽剛的男人竟然會臉紅?!

  成雙在心裡偷偷竊笑,開始莫名的得意起來——哦呵呵呵~~該不會是,這位郝仕先生拜倒在她裝出來的嬌柔下了吧?

  不是她自誇,當她不罵人不發脾氣不整人的時候,看起來就像一尊搪瓷娃娃,通常男人只要看她一眼就會迷上她,要是她再眨眨那勾魂攝魄的電眼,喝!那她家的門檻早就被踏爛了!

  可是,她活了近十八年,卻從來沒有談過半次戀愛!

  所有喜歡她的男孩一知道她是「擎天盟」盟主的掌上明珠,還是未來的繼位人選,那些男孩子就跑得像是背後有鬼在追!

  但是,這個郝仕就不一樣了,他不像是這麼沒種的男人。

  要是未來的另一半是他……

  成雙竟然很認真的開始思考這個可能性。

  「成雙,妳不冷嗎?」

  「咦?」她又眨眨大眼,這才猛然想起自己還坐在地上。「啊,當然冷了!可是,我的腳扭傷了,站不起來耶!」

  「真的?」郝仕很關心的彎下腰來。「我看看!」

  他的大手搭上她纖細的足踝,認真的替她按揉起來。

  成雙看著他專注的側臉,不曉得為什麼一陣瞼紅,而且心跳得好急,好像是得了心臟病。

  而郝仕的感覺也差不多。他手掌下的肌膚那麼細嫩,讓他不敢多碰,怕自己心猿意馬。

  「骨頭沒受傷,回去我用藥酒給妳推拿一下就好了。」說著,他在她面前蹲下。「上來吧,我背妳回去。」

  成雙趴上他溫暖寬闊的背,看他輕而易舉的把自己背起來,唇邊不由露出甜甜的笑意。

  「郝仕?」她在他耳邊輕喚。

  郝仕感受到她的呼息與馨香,耳根不覺紅透。

  「什麼事?」他在心中默念擒拿術口訣,想要強化自己的定力,卻因為成雙的一句話就輕易破功——

  「我真喜歡你,你是個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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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怎麼今天我們局裡聞起來特別香?」

  郝仕的老搭檔,也是郝仕就讀警官學校時期的直屬學長——方致謙,噙著倜儻的笑意來到成雙身旁,道:「原來局裡來了個漂亮美眉!」

  成雙坐在郝仕的座位上玩GAME,根本就不理會身邊杵著張三還是李四。

  「妳吃過午飯沒?我知道有一間剛開幕的義大利餐廳,燈光美氣氛佳,尤其是起司焗牛肉醬千層麵,那醬汁美味得無與倫比……」

  「哇,好棒哦!」

  聽見成雙充滿讚歎的聲音,方致謙說得更起勁了。

  「那裡的墨魚海鮮義大利麵也是一絕,所有的海鮮都是主廚精心烹調,味道鮮美至極……」他將手指放到唇邊,不勝陶醉的模樣,好像可以品嚐到那股美味。

  「還有沒有?再多說一點!」

  「嗯~~再來就是招牌的翡冷翠濃湯,湯頭是由義大利當季蔬菜熬煮出來,加上獨家香料調味而成,那道湯簡直可以稱為藝術品……」

  「哎呀~~Game  Over了!」成雙惋惜地低呼一聲,對著陪她玩電動的菜鳥警員道:「好可惜對不對?我差一點就要破關了呢!」

  「妳後面沖太快了,這樣會耗損太多燃料,你應該等到終點前一百公尺再衝刺的。」菜鳥警員對她面授機宜。

  「原來如此!」成雙伸了個懶腰,這才看見不知何時站在身邊的方致謙。她眨了眨水眸,疑惑地問:「請問你是?」

  方致謙眼角抽搐,原來他剛剛說的那些,她根本就沒、聽、見!

  不過沒關係,這麼甜美可人的女孩子,值得他多費一些心思。

  「我叫方致謙,今年二十八歲,是整個警局裡業績最好的警員。」

  成雙輕笑。「啊,原來你就是『夫差』呀!」

  「夫差?」那是什麼?

  「就是吳王夫差呀,那個迷戀西施而亡國的國君。」

  方致謙一頭霧水。「我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他們說你最喜歡去取締檳榔西施,所以叫你吳王夫差最合適了!」

  成雙話一說完,就聽見辦公室裡傳來不少抽氣聲,當她疑惑地轉過身去,每個人都突然認真地研究起手上的卷宗。

  無端被損了一頓,方致謙嘴角抽搐。

  原來這些嘴碎的傢伙,連背地裡也沒閒著,忙著散播八卦與小道消息。

  他用冷冽的目光掃視全場,所有人都低下頭忙著手上的雞毛蒜皮小事,假裝沒有聽到。

  方致謙風流倜儻的面具已經有點搖搖欲墜,但他仍然極力掩飾,並且端出公事公辦的架式。

  「一群嘴碎的傢伙!這裡是警察局,可不是遊樂場,還有,妳又是什麼人?是誰帶妳進來的?」

  「我叫成雙,是郝仕帶我來的。」

  郝仕?跟他搭檔一年了,他覺得郝仕怎麼看也不像是那種會讓私事介入工作的人,他滿腦子就只有「肅清犯罪」這個念頭,甚至不曾花點心思注意一下陞遷管道。

  方致謙微蹙了下俊眉。「這太不應該了,現在可是上班時間。他人呢?」

  這個男人還真有臉問。

  成雙睜著圓圓亮亮的大眼,無邪地道:「他去見局長了。」

  「為什麼?」

  「不清楚耶!好像是局長想知道他的搭檔為什麼老是不見人影吧?」

  方致謙再也優雅不起來了。

  「該死!」方帥哥低咒一聲,鐵青著臉直奔局長室。

  哈哈哈!活該!成雙樂下可支。

  她最討厭流裡流氣的男人,他們的人格和他們的舌頭一樣不可靠,還是腳踏實地、默默耕耘的正派男人合她脾胃。

  「怎麼了?有什麼好笑的事嗎?」

  剛從檔案室回來的郝仕,不明白十分鐘前還為不許她跟進檔案室而悶悶不樂的成雙,怎麼這會兒笑得像是偷到糖吃的娃娃。

  「沒有哇!」看見他手上抱著幾大疊文件的成雙,很自動自發的靠過來。「文件很重吧?我幫你拿一些好不好?」

  要是成天霸看到女兒竟然會幫助別人,大概會感動得痛哭流涕吧?

  但不明白要成雙助人是多麼難能可貴的郝仕,立刻就拒絕了。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郝家的家規之一——女權至上,男人可以自己來的事,是絕不會麻煩到女人的。

  郝仕將厚重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攤開其中一本,而後伸腿拉了張椅子在成雙身旁坐下來。

  「好了,我們開始來找吧!」

  咦?找什麼?

  有那麼幾秒鐘,成雙完全不知道郝仕在說什麼,幸好她及時憶起,不然可就穿幫了。

  成雙告訴郝仕,她是在無意間聽見父母提起她的身世,才知道自己在三歲那年走失,因而被成家所領養,於是她留書出走,決定要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

  多麼灑狗血的劇情!鄉土劇成天在播這種劇碼,成雙連自創都不必,就直接盜用,誰知道郝家一家子聽完,個個眼眶含淚,郝爸爸甚至要她在找到生身父母前儘管住下來!

  這些回憶使得成雙的唇角不小心洩漏了一絲邪惡的笑意,趁著沒人發現的時候,假藉咳嗽作為掩飾。

  「著涼了?」

  「沒有沒有!」她湊了過來,擠到郝仕身邊,對他甜甜笑著。「就從這一本開始嗎?」

  她突然靠得那麼近,一陣甜甜的果香從她的身上飄散出來。

  那香氣彷彿會透人心脾,郝仕突然覺得躁動不安,卻又要力持鎮定。

  「對,就從這一本開始。」他不敢看她,將資料本推到她面前。

  「好啊!」成雙拿起厚厚的資料夾開始翻閱。

  她微側著小瞼,纖細白皙的指在紙張上緩緩遊走,那微嘟著唇的專注神情格外惹人憐愛。

  真是要命!

  郝仕覺得腎上腺素的分泌似乎旺盛了起來,他立刻發揮驚人的意志力摒除雜念,將注意力擺回工作上。

  認真點,郝仕!成雙需要你的幫助。他斥責自己的分心。

  「這是十五到二十年前失蹤兒童的報案資料。」

  「嗯。」

  「妳看看上面有沒有和妳情況比較符合的,我可以幫妳查報案人資料。」他目不斜視地說道。

  「你是在跟我講話嗎?」成雙開玩笑道。

  郝仕訝異的回答:「當然。」

  「噢,我還以為你是在對桌上的螞蟻講話呢!再不就是你以為我突然變成那隻螞蟻了。」

  郝仕當場尷尬得面紅耳赤。

  成雙不由得笑了起來。

  從很小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長得甜美可人——雖然只限外表,但是追求她的人早已排到天邊去,所以啦!她早就看出自己對郝仕的影響力,看著他竭力保持鎮定的模樣,她就忍不住要逗他。

  「我……咳咳,去外面抽根菸。」

  一輩子從沒在恐怖分子面前畏縮過的郝仕,生平第一次選擇落荒而逃——從一個女孩面前。

  看著他逃離的背影,成雙悶笑得快要得內傷。

  你逃吧!我很快就會追上你的,不過——今天就先饒過你吧!

  她哼著歌,將不知道從哪裡摸來的磁片插進電腦A槽中,點開寄件夾,將檔案傳送出去——

  ***   ***   ***   

  睡夢中,有一隻手不停的推她,讓她不能好好的睡覺。

  睡品很差的成雙在睡夢中被搖醒,氣得拍桌大吼:「媽的咧!是哪個不長……」

  吼到一半,才發現自己正身處警察局,她竟然趴在文件上睡著了!這還不是最槽的,因為,她發現紙張上還有一小滴透明的……口水。

  慘了!

  郝仕眯起眼睛。「妳剛剛說什麼?」

  要是他沒有耳背,他好像聽到她在罵髒話。

  「啊!我是說馬……馬咧?」成雙急中生智,硬掰下去:「我夢到一匹馬,很漂亮的白馬,有人想偷我的馬……」她的表情變得好無辜。「你不會以為我說髒話吧?有人告訴我,說髒話死後是會下地獄的。」

  郝仕的眼色立刻變得柔和。

  「妳這麼善良,上帝會讓妳上天堂的。」他安慰她。

  成雙假裝羞澀的垂下頭,在心裡偷偷竊笑——她才不相信有天堂哩!而且,她一點也不善良。

  「對不起,我睡著了。」

  「妳一早就跟我到警局,一定累了,」郝仕體諒地說:「我可以下班了,走吧!我請妳吃晚飯。」

  「那怎麼可以?我應該——」

  「沒關係的,只是一頓飯而已。」

  成雙看著他穿上大衣的背影,一種微小但深刻的悸動在心底蔓延。

  從小生長在黑道家庭裡,父親又是「擎天盟」的盟主,底下盟眾數百,她幾乎可以說是在男人堆裡「混」大的。

  但是跟男人混大的下場就是——行為暴力,外加言語粗魯。

  惹火她的人,照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痛扁一頓,然後是不堪入耳的粗話外加一根中指。成雙以為所有的雄性動物都和老爸與他手下一樣神經粗得像神木,但是郝仕的出現卻打破了她的認知。

  他的五官太過銳利陽剛,但脾氣卻溫和得不得了;他高大魁梧像只大熊,心思卻比女人還要細,更不用說他對女人是多麼體貼有禮。

  成雙對追求者向來不屑一顧,但郝仕卻徹底激發了她女性的「狩獵本能」!

  郝仕根本就是上天為她量身打造的對象,要是她失手放過,那簡直就是對不起自己!

  成雙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心裡已經開始撥起算盤。

  嘿~~這可是本大小姐第一次主動追男人,郝仕,你就等著接招吧!哦呵呵呵~~

  剛穿上大衣的郝仕突然覺得背後猛然出現刺骨寒意,回過頭,只見成雙眨著無邪純真的大眼對著他笑。

  郝仕的心當下就被她的笑給融化了。

  「去吃小火鍋好嗎?」

  「當然好。」她柔順回應,同時用充滿信賴的眼光望著他,那樣的眼光令郝仕覺得飄飄然。

  嗶嗶、嗶嗶~~

  郝仕聽見理智在拉警報的聲音,他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郝仕啊郝仕,這回你是栽定了!

  ***   ***   ***   

  「歡迎光臨!請問兩位嗎?」

  火鍋店裡,熱氣蒸騰,撲鼻而來的香氣讓成雙食指大動。

  郝仕點了兩份海陸小火鍋,帶著她找地方坐下來。

  但很快的,郝仕就發現他似乎犯了一個大錯——成雙似乎不知道要怎樣分辨食物煮熟了沒有。

  「等一下。」他拉住她的手,阻止她將半生不熟的蝦子放進口中。

  「怎麼了?」

  郝仕突然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呃……我覺得我這邊的海鮮比較新鮮。」說著,他挑出他鍋裡煮熟的明蝦、花枝與蛤蜊放到她面前的盤子裡,然後把她那些半生不熟的海鮮撥到自己的鍋裡。

  他的舉動讓成雙覺得窩心,她笑眯眯的看著他用那修長、慣於拿槍的手指拿著筷子,滿頭大汗的替她挑選「新鮮」的食物,心裡有著滿滿的感動。

  郝仕拾起頭,成雙突然伸出手,用面紙幫他擦汗。

  郝仕僵住,驀地脹紅了臉。

  「妳在做什麼?」他慌忙退開。

  她知不知道這種舉動很引人遐思?

  「幫你擦汗呀!」她狀似無邪地睜著水眸道:「你都熱得流汗了,來!我幫你擦擦!」

  要是成天霸看到自己的女兒竟然幫別人擦汗,大概會驚嚇得口吐白沫吧?

  「謝謝,我可以自己來。」他鎮定的抽了張面紙擦汗。

  成雙微嘟起紅唇。

  厚~~真是不解風情ㄋㄟ!

  可是她又注意到他赤紅的耳朵,成雙不由得笑了——

  哈!原來他也不是完全無動於衷嘛!就憑她的美色,男人怎麼可能當柳下惠。

  「郝仕,」她甜甜地開口:「你記不記得昨天我對你說的話?」

  「什麼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彷彿看到她眼中透露出一絲狡黠,那是柔弱的成雙不可能會有的表情。

  他的反應還真是令人氣結!

  「你是說你忘記了嗎?」她暗氣在心裡,卻又礙於正在扮演落難小甜心,不得不擠出一個類似失望的表情。

  「對不起,是很重要的事嗎?」郝仕凝神思索。「是不是有關尋人的線索?」

  尋你媽的頭啦!大木頭!

  成雙的甜笑已經扭曲到近乎變形了。

  「你真的不記得了嗎?就是你在公園裡救了我的那次……」看他還是沒反應過來,成雙咬牙切齒的說出口:「我說我喜歡你!」

  郝仕瞬間石化。

  成雙驚嘆的看著郝仕像腦充血似的脹紅了臉。

  「你沒事吧?」她真怕他突然噴鼻血。

  「噢,很好……不,我是說,我沒事!」郝仕語無倫次,狼狽透頂。

  老天!這是怎麼回事?他居然被告白了!

  這是一個俊美當道的年代,螢光幕上的明星都蓄著半長不短的頭髮,生得一副營養不良的陰柔相,個頭要高,但是一定要非常瘦——不管怎麼說,這都和他的外型相差得太遠了!

  他身高一八五,體重七十八,又壯又魁,雖然長得不錯卻始終乏人問津,念警校時他喜歡上一個小他兩屆的學妹,學妹卻告訴他,她喜歡的是像方致謙那種俊逸瘦削,又很會說話的類型。

  後來進了警界,也曾喜歡過幾個嬌美的女警,但她們對他身邊的那個方致謙比較有興趣,他只能摸摸鼻子,將全副心力放在工作上。

  但是今天,成雙竟然對他告白!對象不是致謙,而是他!

  成雙小手托住香腮,欣賞他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

  老天!他還真是個老實人!只不過是向他告白而已,他就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哪裡還有一點刑警的樣子?

  嘆了一口氣,她決定再下一帖猛藥。

  「郝仕,你……你覺得我怎麼樣?」

  「啊?」

  她半垂下睫毛,「羞澀」地問道:「你覺得我長得怎麼樣?」

  「妳……妳很漂亮,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孩子。」等他話講完,頭也抬不起來了。

  天知道他怎麼講得出這些話,真讓他羞愧欲死!

  成雙好想笑,但是——不行!她一定得忍住!

  「謝謝,我覺得你也好帥噢!」她嬌滴滴的說道。

  他詫異的抬起頭來。「妳說我帥?」

  他的表情好像是眼前有一坨大便,她卻硬說它香一樣。

  「你很帥啊!」她滿眼的愛慕。「你的五官深刻又立體,好像希臘的雕像哦!還有你的肩膀,好像可以撐起千斤重擔,感覺好有安全感……郝仕,我真的很喜歡你,你……喜歡我嗎?」

  第一次被當面這麼問,郝仕簡直窘透!

  他作夢也想不到,居然會有一個漂亮的女孩向他告白,而且還說他長得帥!

  怎麼辦?他要怎麼回答?

  等了又等,成雙等不到郝仕的回答,索性把心一橫——要賤招!

  「對不起,是我太一廂情願……」她低下頭,用泫然欲泣,絞得人柔腸百轉的哽咽嗓音道:「怎麼辦?我覺得好丟臉……」

  眼看著成雙就要哭出來,郝仕硬著頭皮說道:「我喜歡妳!」

  她抬起淚光隱隱的美眸,甜美的雙唇「適時」的顫抖著。

  「這……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妳能和我交——」

  就在此時,手機旋律殺風景的響起,打斷了郝仕的話。

  郝仕很想下理會,但是來電顯示的號碼正是市警局,他嘆了一口氣,按下通話鍵。

  「喂?」

  「郝仕,我是大軍,你快點回來!」

  郝仕的聲音立刻變回低沉渾厚,臉部表情也為之一變,變得充滿陽剛味。

  「隊長?發生什麼事了?」

  「有線報指出,擎天盟和飛虎幫在一小時後準備大火拼,你快點回來集合。」

  「知道了,我立刻就回去。」郝仕收了線,掏出一張千元大鈔給成雙。「抱歉,局裡要我回去。」

  「怎麼了?」

  「是黑道火拼,我得立刻趕過去。妳……」郝仕望著她,神情欲言又止。

  「我會去你家等你的。」她像個乖巧溫順的小女人,大眼中充滿依戀。「你要小心哦!」

  「我會的!」他拎起大衣起身。

  「郝仕!」她突然叫住他。

  「什——」

  成雙勾住他的頸項拉向自己,踮起腳尖在他剛毅的唇上輕啾一下。

  「早點回來噢!」她笑眯眯的揮手道別。

  郝仕又脹紅了一張俊臉,胡亂點著頭,走出大門時還差點撞上路人。

  成雙捂著小嘴竊笑不已,目送郝仕走遠,成雙連忙掏出手機,熟稔的按下一組號碼。

  「喂?大德,是我。我剛得到可靠消息,警方已經聽到風聲,半小時內應該就會趕到……對,按照原計劃,我們的人馬不必出動,就讓飛虎幫直接去面對警方!是呀!今天就是飛虎幫的末日了!哦呵呵呵~~」

  就這麼簡單,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人生真美好,不是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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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伊莉的版主,你將獲得更高級和無限的權限。把你感興趣的版面一步步地發展和豐盛,那種滿足感等著你來嚐嚐喔。
第四章

  「小姐,妳長得好漂亮,請妳去看電影好下好?」

  十二月的冬陽灑落在紐約紐約外的星巴克露天咖啡座上,成雙捧著一杯熱摩卡,閒適地獨坐籐椅內。

  她今天穿著郝仕買給她的天藍色連帽針織洋裝,足蹬橙褐色短統馬靴,配上她那張粉粉嫩嫩的小臉蛋,簡直搶眼得不容忽視。

  果然,她屁股都還沒坐熱,立刻就有人過來搭訕了。

  成雙抬起小臉,看著站在面前的兩名台客,冷哼一聲,又把小臉轉到別處去。

  兩個男孩子有些尷尬,但還是不屈不撓的再度開口。

  「別這樣嘛!我們不是壞人,我們是D大的學生,我叫王培文,他叫林志遠。」一面說著,一面自動自發的拉開椅子坐下。

  「是啊!大家就交個朋友啊!何必拒人於千裡之外呢?」林志遠也坐了下來,看起來大有打算「長期抗戰」的樣子。

  厚~~很煩ㄋㄟ!

  成雙更不給好臉色了。「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他等一下就會過來,你們要是再繼續騷擾我,我男朋友可是會生氣的哦!別怪我沒警告過你們。」

  王培文和林志遠兩人對看一眼,不約而同的爆出大笑。

  「小姐,我們坐在裡面很久了,看到你是一個人來,所以才想找你一起去看電影的,你騙不了我們啦!」

  「呵呵呵……」成雙也跟著他們笑,但是眼神卻很冰冷。「你的意思是,我是在唬你們囉?」

  「難道不是嗎?」

  成雙斂起笑容,目露凶光。「死台客!既然知道老娘是在敷衍你們,還不快點給我滾!」

  兩個男生被成雙罵得變了臉色。

  「ㄟ!你幹麼罵人啊?」什麼死台客!他哪裡台了?

  成雙冷笑著回嘴:「因為你們欠人罵!看到你們這種自命風流的樣子,我就想吐!想要跟女人搭訕,回去再練十年再來吧!」

  「臭婊子,妳有種再說一次試試看!」王培文鐵青著臉開始挽袖子,打算給成雙一點教訓。

  「老天!這種話你聽一遍還不夠嗎?那我就再重複一次好了——」成雙肆無忌憚地嘲諷道:「你們兩個死台客,想跟女人搭訕,再回去修練十年吧!」

  「媽的!」王培文氣昏了頭,握緊拳頭就要揮過去,誰知道一隻大掌突然牢牢箝制住他的手腕。

  王培文與林志遠同時回頭,看見一個英挺魁梧的男人像山一樣站在他們身後,刀鑿似的五官隱隱透出寒意。

  「你們想對我女朋友怎麼樣?」郝仕右手拿著Haagen  Dazs酒釀黑櫻桃甜筒,只用左手就穩穩地制伏了對方。

  好帥噢!

  成雙立刻飛奔到郝仕身邊,換上柔弱的面孔。

  「郝仕,好可怕哦!他們想打我!」這分明是做賊的喊捉賊,但是成雙一點愧疚感也沒有。

  王培文簡直百口莫辯。「不是的!這都要怪她——」

  林志遠深怕他激怒這尊惡煞,連忙陪笑打圓場。「哈哈!開……開玩笑的!我們只是在玩,不,不會對她怎麼樣的!」

  說完,趕緊扯下王培文高舉的拳頭,給他一記眼神,叫他不要說話。

  王培文氣得要死,卻連屁也不敢放一個。

  郝仕眯起眼睛,清冷吐出:「別再讓我看到你們騷擾我的女朋友,滾。」

  兩人一溜煙的逃跑了。

  成雙在心裡悶笑——天哪!有郝仕當她的靠山,她真是越來越喜歡這種遊戲了,可說是樂此不疲!

  「成雙,妳沒事吧?」郝仕關切地審視她,擔心她受欺負。

  「我沒事,」她順勢依入他懷中,嘟唇抱怨著:「你怎麼去那麼久啊?電影都要開演了。」

  成雙越來越迷戀他寬廣的胸懷,尤其喜歡汲取他的體溫。

  「抱歉,排隊的人太多。」他抬手看一下手錶,時間差不多了。「走吧,我們進電影院。」

  「嗯。」她笑眯眯的正要把手鉤上他的臂彎,他卻已經往前走了。

  厚~~這根大木頭!

  她趕快跟上去,纖纖小手扯住他的夾克下襬。

  郝仕詫異的看著她。「怎麼啦?」

  「我怕跟丟嘛!」她眨眨眼,無辜地說。

  郝仕的濃眉打了結。「可是這樣很難看。」

  「不管。」

  牽我的手、快牽我的手啊!木頭!她在心裡默唸著。

  像是受到某種意念牽引,郝仕遲疑的舉起手。

  對對對……來牽我!來牽我!成雙益發興奮。

  最後,他的大掌落在她的肩上。

  「走吧!」他低語,似乎對這樣的姿勢感到窘迫,但他的手是那麼溫暖,透過她的肩傳到她心中。

  「嗯!」她揚起甜蜜的笑。

  成雙開始瞭解為什麼很多女人在面對心愛的男人時總是喜歡傻笑,也開始明白情侶為什麼總要噁心巴拉的如膠似漆——因為她戀愛了。

  兩人正要走進華納威秀,成雙的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糟了!是之浩哥!

  她下意識的一縮,更偎進郝仕的懷裡。 

  老天!別讓他看到呀!

  誰知道好死不死,嚴之浩的視線突然瞟了過來,神準的捕捉到成雙的背影。

  「雙雙!」他喊。

  被抓包了!

  「郝仕!快跑!」成雙將手上的甜筒一丟,拉著郝仕就開始拔腿狂奔。

  「怎麼了?」他詫異的邊跑邊問。

  「我看到一個人……」情急之下,成雙開始亂掰。「是我的前男友啦!他一直想說服我爸爸——」

  「你是說你的養父?」

  「啊?哦,對!我的『養父』,」她連忙擠出一抹笑,心裡暗叫好險!「他一直想說服我的養父,把我嫁給他,所以我只要一看到他就跑。」

  郝仕擰起濃眉。竟然還有這種事!

  「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郝仕突然停下腳步往回定。「讓我去跟他說!」

  「什麼?」成雙差點吐血。老天!她躲嚴之浩都來不及了,他竟然還想自投羅網!「不要!我不想見他,我……」

  「成雙,」她驚慌失措的表情使郝仕放柔了聲音。「既然我們要交往下去,這件事遲早要面對的。」

  成雙臉上冒出三條黑線。唉呀!那故事我只是隨便說說,拜託你不要當真嘛!

  「我陪妳去跟他把話說清楚。」郝仕堅定的語氣,像是不容拒絕。

  「我……」成雙苦著一張比苦瓜還苦的小臉,被拉著往前定兩步,就看見嚴之浩正從對面追上來。

  完了完了,逃不掉了。

  「雙雙,妳怎麼會在這裡?妳知不知道妳爸快把整個台北市翻過來了?快跟我回家!」嚴之浩無視於郝仕的存在,把住成雙的手腕就要帶她離開。

  成雙不必開口,郝仕往前跨一步,按住嚴之浩的手。

  「先生,先別急著把人帶走,有什麼話可以慢慢說。」

  就在這一瞬,成雙掙開嚴之浩的箝制,躲到郝仕的身後,只露出一雙閃著不馴的大眼。

  嚴之浩這才注意到郝仕的存在。

  「你是誰?這件事與你無關,你最好不要插手。」他從沒見過這個男人,但他身上有種與他們相近的特質。

  「只要是她的事都和我有關。我叫郝仕,是成雙的男朋友。」

  「男朋友?」嚴之浩的眸子立刻質問的轉向成雙,低吼:「妳到底在搞什麼鬼?!」

  嚴之浩是成天霸所收的義子,受命保護成雙,並在成雙成年前肩負起勸導、管束的責任,也因為如此,他被成雙戲稱為「風紀股長」。

  「就像你看到的,他是我的男朋友,我現在正在跟他交往。」戲碼是她一手導演出來的,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所以……就當我們有緣無分吧!你不要再來找我了。郝仕,我們走吧!」

  三言兩語瞎掰一番,就想要打發嚴之浩,哪有這麼簡單!

  「妳在胡說些什麼?什麼叫不要再來找妳?」嚴之浩的眉頭蹙得更深,發覺這個小妮子不知道又做了什麼虧心事,眼神閃爍得可疑。「要是今天我沒有碰到妳,妳打算什麼時候才回家?」

  「我會回去的,當我——」她小心的遣辭用字。「呃,事情辦完以後。」

  「什麼事情?」他的眼睛眯起來了,冷冷的視線轉向郝仕。「跟他有關嗎?」

  「無關,」郝仕代替她回答了。「她是為了要找尋她的親——」

  「這種事不用跟他說!」成雙大聲的打斷郝仕,其實是要掩飾自己的心虛。「郝仕,我們走!」

  轟~~火山爆發了!

  「話沒說清楚前,妳哪裡也不許去!」

  嚴之浩大手一伸,用力捉住成雙的手臂,她痛叫一聲,郝仕手刀一揚,準確地砍在嚴之浩的手臂穴位上,嚴之浩手臂一麻,成雙又再度回到郝仕懷中。

  「別再這樣對她!她不是你的所有物!」郝仕將成雙護在懷中,黝黑的眸子透出犀利冷光,震懾了向來目空一切的嚴之浩。

  「再告訴我一次你的名字。」

  郝仕無所畏懼的再一次報上姓名。「我叫郝仕。」

  「郝仕,我記住了。」嚴之浩再看了一眼成雙,那抹視線隱含了太多深意,足以教成雙提高警覺。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成雙倏地打了個寒顫。

  郝仕低聲安慰她。「別怕,他已經走了。」

  沒想到成雙的前男友是那樣的男人,難怪成雙見他如見鬼,怎麼也不肯跟他打照面。

  「郝仕,我不想看電影了,我們……我們回去了好不好?」誰知道這附近還有沒有埋伏?要是嚴之浩通知老爸來逮人,那事情就大條了。

  「好,我們回去。」

  成雙鬆了一口氣。

  但是,後來她才發現,她實在高興得太早了。

  ***   ***   ***   

  「大德,是我。」

  一回到家,成雙佯稱要去泡個熱水澡,但轉個身立刻拿手機進浴室,咬牙切齒地掹戳手機按鍵,按下唐德的號碼。

  「……不是,我不是要跟你談這件事!我問你,那個討厭的風紀股長在不在?叫他立刻來聽電話!」

  熱氣氤氳,香精芬芳,成雙解開浴袍立刻就跳進浴缸裡。

  「什麼?他不在?他×的跑到哪裡去了……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沒有激動——我只是快要氣瘋了!」

  嚴格說起來,她和嚴之浩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雖然他是老爸收的養子,但是他的架子端的比她還高!她是成天霸唯一的掌上明珠,擎天盟上上下下哪一個人不順從她來著?偏偏嚴之浩就是個例外!

  不單如此,他幾乎事事要跟她作對,只要她所計劃的任何事情,碰到嚴之浩插手,十之八九都會付諸流水!

  他是她的災星!

  「大德,我問你,我住到郝家的事情我爸還不知道吧……什麼?你不知道?我不是交代過要——該死的!我就知道一定跟嚴之浩脫不了干係!」

  難怪她今天會在華納威秀碰到那個風紀股長,原來她早就被他暗中盯上了。

  成雙洩憤的往浴缸裡倒入更多玫瑰泡泡浴精。「聽著,我要你立刻去盯住嚴之浩,我不要他來壞我的好事……唉呀!你不用保護我啦!有郝仕在就行了!別跟我提嚴之浩……他是我爸的養子又怎樣?等我當上大姊頭,我第一個就把他貶為庶民——」

  成雙正罵得興致高昂,冷不防浴室的門板傳來敲門聲。

  「成雙?」

  成雙一聽見郝仕的聲音,臉色立刻一變,連聲音都轉為悅耳動聽。

  「什麼事?」她掩住話筒甜甜地問。

  「妳在講電話嗎?」郝仕隱約聽見她在浴室裡說話的聲音。

  「是啊~~我正在求爸爸原諒我的任性。」說完,她吐了吐舌頭。

  門外的郝仕想像著她淚眼汪汪的表情,憐惜之意無邊無際的擴散。

  「那別在浴室裡待太久,小心著涼。」他叮囑。

  「嗯~~我馬上就出去了。」聽見郝仕離去的聲音,成雙甜美的小臉立刻又變回凶惡。「大德,這件事很重要,我不要嚴之浩冒出來攪局,你立刻給我想辦法除掉他,最好是一槍把他給斃了,把屍體丟到焚化爐去燒掉,來個神不知鬼不覺……不行!你辦不到也要給我辦到!」

  大聲吼完,她用力地切掉通話鍵。

  啊~~氣死了!嚴之浩到底有什麼本事,連一向對他唯命是從的大德,都破天荒的要她收回成命!

  「討厭!氣死我了!」成雙用力一敲浴缸,沒想到手機順勢一滑,竟然掉進水裡。

  「啊~~」

  從浴室裡傳出的尖叫,差點嚇去郝仕半條命。

  他從廚房直奔浴室,用力拍著門。「怎麼了?成雙,發生什麼事了?快把門打開!」

  成雙真後悔自己叫那麼大聲。她一面在厚厚的泡沫堆裡摸索手機,一面對門外的人喊道:「沒、沒事!只是我的——啊~~」

  又一聲尖叫。

  這一次,她俏臀一滑,連自己都沉進去了。

  要知道,郝家男人個個魁梧高壯,郝家的浴缸自然尺寸也特別大,對成雙來說宛如一個小型泳池,害她差點在裡頭溺死!

  「成雙!成雙!」郝仕在外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始終沒聽見成雙的回應,於是他把心一橫——

  「成雙,我要把門撞開了!」

  成雙好不容易攀住浴缸冒出水面,就聽見郝仕如此宣告。

  什麼?!可是……可是她還沒有穿衣服啊!

  「等、等一……」

  來不及阻止,只見浴室門「轟」的一聲,像城堡的吊橋般倒了下來。

  成雙瞠目結舌的看著郝仕如同一尊遠古的戰神,強健的體魄,幾乎填滿了門框。他是那樣英挺,那樣令人信賴——成雙發現自己心跳得好快,幾乎不能夠呼吸。

  「成雙!」

  他朝她奔過來,心急如焚的將她從浴缸中撈起。

  當他大手碰到她肌膚的那一瞬間,成雙的小臉脹紅了——這是生平第一次,她的的確確臉紅了!

  郝仕將她從浴缸裡抱起,順手抓了一條大浴巾裹住她,火速將她抱出浴室。

  「你還好嗎?」郝仕蹲在她面前,擔憂的看著坐在沙發上她。

  此時的成雙,一頭一臉的泡沫,連鼻尖也沾了一坨,模樣萬分狼狽。

  「我……我……」糟糕!眼睛好痛!

  要死了!他的泡泡浴精不是不流淚配方!

  「別哭。」郝仕一看見她紅了眼眶,雙臂一敞,立刻將她攬入懷中。「已經沒事了,別哭。」

  成雙簡直哭笑不得。她是眼睛痛好不好!

  但是他的懷抱是那麼溫暖,他對她的擔憂是那麼真,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覺得……覺得……

  好想誘惑他!嘻!

  「郝仕!嗚……」她用力攬住他的脖子,將自己柔軟的身子死命貼近他。

  郝仕腦中轟然一響——

  要命!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升國旗了!

  「成雙……」他尷尬得要死,試圖運用理智克制太過氾濫的腎上腺素,一方面也想要拉開彼此的距離。

  但成雙可不讓他這麼做。

  「嗚嗚……好可怕喔~~」再近一點!「郝仕,我以為我就要淹死了……嗚嗚……」你可以再靠近一點!呵呵呵~~

  「別擔心,」郝仕全身都緊繃起來,包括聲音。「那都已經過去了,沒事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保護妳的。」

  「真的嗎?」她凝望他的眼,大眼中淚光盈盈,粉嫩的唇瓣輕顫。「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會保護我?」

  老天!郝仕幾乎要呻吟了——別用那種眼神看他!

  她輕眨淚眸。「郝仕,你……你不會是騙我的吧?」可惡!怎麼還不上鉤?看我電力超強的眼波,我要電死你~~「你說你會保護我,是真的吧?」

  郝仕的理智禁不起成雙的再三誘惑,終於宣告陣亡。

  「是真的,郝家的男人重然諾,」他捧起她水嫩酡紅的容顏,聲音低啞。「我會保護妳一輩子。」說完,他吻上了她。

  成雙從來不知道接吻是這樣的,當他吻上她的那一刻,她覺得世界開始旋轉了起來。

  她生澀的反應,讓郝仕立刻意識到這個吻很可能是成雙的初吻,他很想慢下速度,好好引導她,帶領她領略唇舌相親的美好與甜蜜,但——該死的!他覺得自己像一架失控的飛機,碰上了她,他的理智完全無用武之地!

  「怎麼了?」成雙察覺他心有旁騖,以為他不喜歡她的反應,她沮喪的垂下眼,不敢看他。「是不是……我太笨拙了?對不起,我……我從來不曾——」

  「噓……沒事的,不要說抱歉,」郝仕再度吻住她。「我喜歡妳的一切,包括妳的吻。」

  成雙笑了,她輕啟朱唇,滿心歡愉的接受他的入侵。

  不知道何時,成雙身上的大浴巾滑落了,露出她年輕美好的胴體。

  郝仕無法抗拒,完全臣服。

  「郝仕……」她低喊他的名字,這一刻,她再也不需要偽裝,她是真的感覺無助與……慾望。

  他突然退開,用最快的速度脫去衣物,將她壓在柔軟的沙發上。

  「成雙,我想要妳。」他捧住她的小臉。「妳願意把妳自己給我嗎?」

  成雙望著汗涔涔的郝仕,在他眼中同時看見激情與慾望。

  她知道——就是他了!這個可以溫柔也可以強悍的男人,注定要奪走她的心。

  她羞澀地點點頭,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我……願意。」

  得到她的允許,郝仕揚起一抹迷人的笑意,再度吻住她。

  「我會很溫柔的。」他允諾。

  成雙滿心期待與他合而為一,就在此時,門口傳來一聲巨響,兩扇門板左右飛開,一群黑衣男人衝了進來,團團包圍住光溜溜的兩人。

  郝仕機警的從成雙身上翻下,拾起地上的浴巾蓋住赤裸的成雙,這才轉身面對那群不速之客。

  「你們是誰?為什麼闖入我家?」他身上未著寸縷,但卻無損於他的氣概。

  沒有人回答他。

  片刻後,黑衣男人們緩緩退到兩邊,一個髮鬢微白,戴著單眼眼罩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對著郝仕怒目而視。

  成雙倒抽了一口氣,脫口而出——

  「老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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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老爸?你怎麼來了?」

  成雙花容失色,怎麼也沒想到成天霸會在此時此刻出現!

  「我當然要來!」成天霸用那隻完好的眼睛,銳利地瞪向一旁的郝仕。「如果不是之浩告訴我,只怕我再晚一點來,妳就要被這男人連皮帶骨的吞了!」

  果然又是那個風紀股長!

  成雙實在很想告訴她爹——她就是甘願被他吃掉啦!但是考慮到郝仕的生命安危,決定還是保持安靜比較明智。

  郝仕當然接收到成天霸殺氣騰騰的目光,但他自認與成雙是光明正大的交往,沒什麼好遮掩的。

  「伯父,請您先稍坐一下。成雙,跟我來。」

  成天霸還沒坐下就又跳起來。

  「你要帶她去哪裡?」

  「換衣服。」郝仕不卑不亢的回答。「或者……您要親自進來監督?」

  成天霸咕噥了句什麼,大概只有他自己聽得懂,然後大手一揮,凶惡地道:「我只給你們一分鐘!聽到沒?敢超過一秒鐘,我就踹破你的房門!」

  ㄏˋㄡ~~老爸真的很沒禮貌ㄋㄟ!

  成雙很想頂回去,但郝仕已拉著她離開客廳。

  「郝仕,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我爸會突然跑來……」成雙趁著成天霸沒看見時向郝仕道歉,但郝仕卻在她唇上輕啄一吻。

  「不用道歉,妳養父來得正好,我想告訴他我們之間的事,請他同意我們兩人交往。」

  成雙一聽,大驚失色,撲到他身前試圖阻止他。「唉呀!你千萬不能說!」

  「為什麼不能?」

  「因為……因為……」成雙結巴著,不知道要怎樣跟他說——因為老爸生平最痛恨的人就是警察!

  「不要煩惱,」郝仕彎下腰,讓視線與她平行,輕抵住她的額頭,與她眼對眼,鼻對鼻。「任何事情都會有解決之道,我一定會設法讓妳養父明白我的誠意。」

  「郝仕——」

  「你們還有三十秒!」成天霸的聲音從客廳吼過來。

  郝仕無奈的笑了,將她推人房中。「看來我們得快點了。」

  成雙看著郝仕拿了衣服,走入郝仁的房中更衣,不知道為什麼,成雙忽然覺得好歉疚,歉疚於自己對他的欺騙。

  郝仕是個這麼好的男人,那麼真誠、那麼無偽,他甚至對她什麼都不瞭解,就急著將她納入他的羽翼下保護……

  成雙告訴自己,這一次,輪到她來捍衛這段感情了!

  等她換好衣服來到客廳,才發現所有人已經在客廳等她了——包括郝仕。

  「來,雙雙,來這邊坐。」成天霸拍拍身邊的座位。

  成雙走了過去,卻是坐在郝仕身邊。

  這舉動大大傷了成天霸的慈父心。

  「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啊……」成天霸捶心肝,一掬流氓淚。

  「老大……」左右跟班立即趨前,遞手怕的遞手帕,遞面紙的遞面紙。

  「你們……通通出去,讓我跟我寶貝女兒和這個狗……」

  在女兒瞪視的目光下,成天霸把「狗娘養的」吞進肚裡,百般不願的換了個詞兒。「這個……臭小子好好談談。」

  「是!」手下們齊聲答應,在退出大門時還順便把門板撿起來裝好。

  終於清完場,客廳裡只剩下主角們。

  成天霸先是用火眼金睛怒瞪郝仕,先給他來個下馬威,然後才轉向女兒。

  「雙雙,跟我回家吧!跟這個男人在一起有什麼好?看看他住的地方,跟咱們家比起來簡直像個貧民窟!妳在這裡一定住不慣吧?看妳都瘦了一圈,一定也沒好好吃飯吧?快跟爸爸回家,我帶妳去吃法國大餐!」

  成雙朝天翻了個白眼。

  「爸,我在這裡住得很好,你不要顛倒是非好不好?」況且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她哪有可能瘦到哪裡去?真是睜眼說瞎話!

  成天霸大受打擊。

  「……雙雙,妳變了!變得不聽話了!嗚嗚……」老淚縱橫。

  郝仕沒料到這個「歹看面」的父親,竟然說哭就哭了。

  「伯父——」他試圖開口,但成天霸立刻凶惡的吼了過來。

  「你給我閉嘴!都是你,我的雙雙才會變成這樣!」這分明是一個正在跟女兒的男友吃醋的父親才說得出口的話。

  「伯父,請您冷靜一點。」郝仕對於成天霸的遷怒不為所動。「我對成雙是真心的,我也知道您非常疼愛她,所以我希望能徵求您的同意,讓我和成雙交往。」

  「我不同意!我絕不同意!」成天霸頑固的像個臭石頭。

  他算哪根蔥!哪配得上他可愛的女兒?

  「老爸……」成雙礙於郝仕在場,脾氣不便發作,但要是仔細聽,會發現她每一個字都是咬牙切齒的。「可不可以請你理智一點?你這樣子,我們很難跟你談下去。」

  「那就不用談!妳只要跟我回家就好。」成天霸拉起女兒,不由分說的就要往外走。

  「伯父,請您冷靜一點!」郝仕起身,高大的體魄擋在成天霸面前,表情是嚴肅的。「成雙已經不是孩子了,希望您能瞭解,她有絕對的自由選擇她想要交往的對象。」

  「狗屎!她還有兩個月才滿十八歲!」

  自己的真實年齡被揭穿,成雙有點措手不及。

  郝仕倒抽一口氣,把她捉到面前來。

  「妳未成年?!」她還騙他已經二十歲了!

  「好痛哦……」她開始裝可憐,但是這一次卻不管用。

  「妳真的未成年?」郝仕的眼中,有種被欺騙的受傷。

  「我……」她不知道要如何解釋,她看著他的眼神,突然有種害伯失去他的心慌,「那不重要的,是不是?」

  「怎麼會不重要?老天!」他要是真的跟她上床,他就犯了罪!她竟然覺得那不重要?一個念頭驀地閃過腦海,他低吼著:「難道找尋親生父母的事,也是騙我的?」

  「我……」成雙無法抵賴,她無法在面對他傷痛的眼眸時撒謊。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咬牙切齒,卻狠不下心來傷害她。

  成天霸沉不住氣的拉開他們,將女兒護在身後。「我警告你,臭小子,不准你凶我女兒!」

  成雙氣急敗壞地掹跺腳。「爸,你不要管好不好?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

  郝仕受傷了!雖然他沒有責怪她,但是她知道,他受傷了!

  「我怎麼能不管?我成天霸的女兒,怎麼能被人白白欺負?」

  成天霸?好熟的名字,但他一時想不起來曾在哪裡聽過。

  厚~~很番ㄋㄟ!「他沒有欺負我啦!你快回去,讓我跟他說——」

  成雙一直趕成天霸,但成天霸可沒那麼好打發。

  「說什麼說?還有什麼好說的?不管怎樣,妳今天一定要跟我回家!走!」成天霸不由分說的拉著女兒往外走。

  「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郝仕!郝仕~~」她回頭看他,但是他卻動也不動地站在原處,看著成雙被帶走。

  「嗚嗚……」她哭了。

  這一次,她不是假裝,而是真的難過得落淚。

  因為她好怕,好怕就要失去他。

  ***   ***   ***   

  「為了配合春節春安治平專案,從明天開始將配合交通管制加強下定點臨檢,輪值班表等會兒會張貼在佈告欄,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別想給我蹺班,至於霹靂小組則全天候待命——」

  小隊長的聲音在會議室裡強力放送,企圖喚醒大夥兒平時工作的幹勁,但所有人的心思早就飛到九天雲外去。

  郝仕拿著筆,一動也不動,好像石化了似的,沒有人知道這個警界的模範生為何會如此失常。

  坐在他身邊的方致謙用手肘推了他一下。「郝仕,你在發什麼呆?」

  乖乖!他是受了什麼刺激?一點鬥志也沒有。

  郝仕回過神來。「噢,沒有。」

  「怎麼會沒有?兩眼無神,表情呆滯,不是發呆是什麼?」方致謙支著下巴涼涼地道:「還是……在作白日夢?」

  「你才靈魂出竅咧!」郝仕沒好氣的回嘴。

  「我說真的,你最近真的很奇怪,老是一副沒精打彩的樣子,身為你的搭檔,我實在很擔心。」特別是擔心他的考績會受影響,因為郝仕是個完全不搶功的人,跟他搭檔可以佔許多便宜。

  「我沒事。」

  「是嗎?」方致謙笑得壞壞的。「該不會是……跟你藏在家裡的那個小甜心有關吧?我發現她已經有好幾天沒到警局來了。」

  被人說中心事,郝仕的瞼上有抹狼狽的惱紅。

  他冷硬的說:「跟她無關。」

  當方致謙提起成雙時,他心坎上的傷疤,好像又被掀了開來。

  「是嗎?」方致謙的眉毛高高挑起,經驗老到地揣測著:「該不會是……你們吵架了?」

  郝仕壓低聲音吼道:「該死的!沒有!」

  方致謙舉起雙手妥協。

  「好吧!你說沒有就沒有。」標準的「此地無銀三百兩」!方致謙竊笑不已。

  「你笑什麼?」郝仕語氣凶惡,鐵拳緊握,活像是要跟他拚命。

  「別激動,我沒有別的意思——」驀地,方致謙的眼角餘光瞟見窗外一抹一閃而逝的粉紅色身影,他猛然揪住郝仕。「郝仕!快看!」

  「看什麼?」他皺起眉頭,興趣缺缺。

  「是成雙啊!她剛剛在外面……」

  成雙?!

  只聽見「砰」的一聲,椅子往後一倒,打斷了隊長的滔滔不絕,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這裡來。

  「喂,快坐下!」方致謙尷尬得要死。

  「我去找她!」郝仕甩開方致謙就往外跑去。

  大軍氣得臉色鐵青,抓著麥克風破口大罵:「郝仕!我話還沒講完你想去哪裡?郝仕!郝仕……」

  郝仕充耳不聞。

  對於奉公守法的郝仕來說,違抗長宮的命令還是破天荒頭一遭,已經有不少人正彎腰撿拾地上的眼鏡碎片,直呼不可思議。

  他飛奔過保安科與法規室,往大門衝去。

  他滿腦子只有成雙,雖然她曾經說謊騙他,但他就是忘不了她。

  他要告訴她,年齡對他來說一點也不重要,他可以耐心的等她長大,他甚至願意向她父親保證,絕對不會對她做出綸越的舉動……

  郝仕衝到市警局外的人行道上,著急的左右張望,卻沒看見成雙。

  難道她離開了?

  他不死心的往前走,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見她,但茫茫人海中,他找不到她的身影。

  一股失落感充塞在他胸口,正當他要往回走時,他看見了對街一抹粉紅色的身影,他不敢相信的屏住呼吸。

  是的,是她,她就站在對街,遠遠的望著他。

  「成雙?」

  聽見他叫她,成雙笑了,笑得眼兒彎彎。

  她背著老爸搭公車來看他,人都走到市警局外了,卻臨時怯起場來。天知道她這輩子還不曾真正懼怕過什麼,但她卻好怕郝仕不理她,於是膽小的落跑了,沒想到他卻追了過來。

  「嘿!郝仕!」她又叫又跳地喊他的名字,舉高雙手興奮的揮舞著,好像怕他沒看到似的。「郝仕!郝仕!」

  她的模樣,令郝仕忍不住要笑。

  成雙好幾次要過去,卻被來往的車輛所阻隔,他們隔著馬路對望,心在飛揚。

  她心急的往前跨一步,卻又被一輛急馳而來的機車逼退回人行道上。

  「哎呀,討厭!」差點被撞到!

  明明人就在對面了,他們之間卻彷彿隔著人海。

  郝仕擔心她沉不住氣,扯開嗓門喊道:「車子很多,太危險了,妳不要過來!」

  「可是……」

  「妳站在原地不要動,我過去找妳!」

  郝仕邁開步伐,拐個彎跑向斑馬線。他跑步的樣子就像個訓練有素的運動員,她彷彿可以感覺到他肌理的律動與他灼熱的呼吸。

  斑馬線彼端的綠燈亮起,郝仕順利的過了馬路朝她跑來。

  那一瞬間,成雙有一種錯覺,彷彿這個世界除了他以外,什麼都不復存在。

  終於,郝仕在她面前停了下來,臉不紅,氣不喘,只有心跳跳得飛快,不知是因為跑步或是因為她。

  成雙仰起小臉望著他,兩人相對無言,彷彿錯過了一秒就要再等上一世紀。

  當成雙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望住郝仕時,他覺得他什麼都不在意了,任何事對他都不再重要,他的心裡只有成雙。

  「你……還在生氣嗎?」成雙擔心地問。

  郝仕的回答很簡單,將她拉人懷中,緊緊擁住。

  在他寬闊的懷中,成雙總算放下不安的心,笑著回擁他。

  「我好想你。」成雙模糊不清的說著,把小臉深深埋入他胸懷。「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我也以為我不要了,」他的語氣幾乎是挫敗的。「可是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著了什麼魔,連不想妳的權利都沒有。」

  成雙咬著下唇輕輕地笑了,將他摟得更緊。

  呵~~原來這就是愛情。

  「郝仕,我愛你。」她紅著臉說道。

  「嗅,成雙……」他動容的捧起她的小臉,低俯下頭。

  成雙閉上眼睛,唇兒輕啟,等待著那浪漫唯美的瞬間……

  突然——

  「大小姐!大小姐你在哪裡?大小姐……」

  成雙倏然一僵,驚恐地瞪大眼睛,把郝仕嚇了一跳,旖旎氣氛頓時被破壞一空。

  「怎麼了?」郝仕訝異,她的表情活像是看到鬼。

  「噢……這裡人那麼多,在這裡接吻我會覺得不、不好意思……」她幹笑著,不知哪裡來的蠻力扯住郝仕往前走。「我們去你家吧!反正你家離這裡不遠。對,就這樣決定了!」

  但是郝仕很為難。

  「現在嗎?」

  她點頭如搗蒜。「現在、立刻、馬上!」

  郝仕嘆口氣把她拉回來,提醒她:「別忘了,現在是我的上班時間。」

  「那我們就去警局!」她當機立斷。

  去警局幹麼?接吻嗎?

  他很可能會變成有史以來第一個在上班時間泡妞而被革職的警員。

  「成雙,不行啊……」

  要命!他們追上來了!

  「快走!」成雙用力扯住郝仕,也不看左右就直接衝過馬路,好像馬路是她家開的、

  頓時煞車聲四起,車子通通塞成一團,喇叭齊鳴,交通一片混亂。

  「老天……成雙!」郝仕被她的舉動嚇得心臟無力。

  成雙可不管這麼多,為了躲開老爸手下的跟監,她使出渾身解數,挾持著情郎在馬路中衝鋒陷陣!

  「郝仕!」她突然回過頭來喚他。

  「怎麼了?」

  「我決定了,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所以——」她大聲地問:「你願意跟我走嗎?」

  一陣錯愕後,郝仕當場吼了出來:「什麼?!」

  「你……你不願意嗎?」她好哀怨、好可憐地問。

  「我沒有不願……等一下!」郝仕在她的苦情攻勢下,差點舉白旗投降,但是少得可憐的理智卻在此時發揮了作用。「先告訴我,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是妳父親不同意我們交往嗎?」

  她用力地點頭。

  「他非常反對!」尤其是當老爸知道他是警察之後。

  郝仕不覺得意外。「那還不算太糟,兩個月後等妳成年了,我們再慢慢……」

  「我爸要我下個月就嫁給嚴之浩!」

  「什麼?!」他咆哮。

  「所以我已經準備好了!」她突然從外套口袋裡拿出對講機,按下通話鈕。「你們現在立刻趕到星光商業大樓來接我們,動作快!」

  郝仕詫異地問:「妳還叫了車?」

  「那太慢了,我叫了直升機。」她認真地說。「可是直升機有個缺點,就是不能在大馬路上降落,所以我們得上頂樓才行。」

  直、直升機?!

  一滴汗從郝仕的額角流下來。

  忽然問,一塊巨大的陰影飄來,挾帶著嘈雜的嗡嗡聲,郝仕往上一看,赫然看見一部黑色直升機正緩緩降落在大樓頂樓。

  郝仕眯眼望去,認出那是GFS超級美洲豹L2直升機——市警局專用的直升機等級都沒那麼高,就連國防部也沒幾部!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點?」而且也未免來得太快了吧?

  「並不會!」成雙拉著郝仕走入商業大樓的電梯,直接敲下頂樓鍵。

  「妳真打算要逃跑?」

  「不是逃跑,那太難聽了!」她更正,「是私奔!」

  郝仕翻了個白眼——那又有什麼不同?

  「成雙,妳聽我說,」郝仕握住成雙的雙肩,讓她面向自己。「逃避解決不了問題,父親永遠是父親,不管妳逃得多遠,血緣是否認不了的事實——」

  「我沒打算永遠不和老爸聯絡啊!」她揚起下巴,鏗鏘有力的發表她的自主宣言:「我只是要讓他明白,我的婚事只能由我自己決定,沒有人可以勉強我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就連他也不行!」

  這就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容易害羞又膽怯的成雙嗎?為什麼他覺得眼前的成雙是那麼的陌生?

  「噹」的一聲,電梯門左右滑開。

  一定出電梯,螺旋槳的轉動聲幾乎震破耳膜,等他們推開頂樓的鐵門,那突然襲來的強風更是讓人幾乎無法往前一步。

  但事實上,他們也沒有必要再往前了。

  十幾名穿著黑色勁裝的男人人手一槍,槍口全對準了成雙身旁的郝仕。

  郝仕變了臉色——這些是……真槍!

  「該死的!」成雙氣得跺腳,大聲咒罵出來,令郝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們造反啦?通通給我退下去!」

  驀地,一縷低沉清冷的聲音壓過直升機的噪音,清清楚楚的傳進他們耳裡。

  「真是抱歉得很,恐怕這次不能聽命。」循聲望去,嚴之浩正舒適的坐在直升機後座冷笑著。「盟主要我請大小姐回家,如果妳肯合作,那我就不為難郝警官。」

  成雙恨得牙癢癢,一句髒話就要衝口而出。「我去你……」

  「成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郝仕將她拉到身前,銳利的鷹眸直視她心虛的眼神。「這些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叫妳大小姐?誰又是『盟主』?」

  「我——」不!她不能回答,一旦她說了,她將會永遠失去他。

  「該死的!快回答我!」

  嚴之浩唇邊帶著冷笑,用最禮貌的口吻,揭發最無情的真相——

  「郝警官,難道你不知道,成雙是台灣最大黑幫『擎天盟』老大——成天霸的掌上明珠嗎?他為了阻止女兒與警察交往,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郝仕腦中轟然一響。

  她企圖掩飾的一切被嚴之浩揭開,她氣紅了眼眶,卻挽回不了郝仕的信任。

  「郝仕!你不要生氣,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是因為——」

  「騙子!」郝仕低吐出這兩個字。

  成雙覺得那兩個字好像兩把刀,深深的戳進她心窩裡,好痛好痛。

  「我可以解釋的,郝仕,拜託你……」

  郝仕推開她,無情的隔開彼此的距離,不讓她再靠近一步。

  「我不會再相信妳了。」

  就好像戳進心窩的刀被拔了出來,那感覺簡直痛不欲生。

  他走了!

  成雙看著郝仕大步離去的背影,她的身子湧起陣陣寒意,就連淚水都凝結在眼眶裡,怎麼也掉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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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31 11:15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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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砰」的一聲,一個男人從房裡被踹飛出來,若非嚴之浩及時閃避,自己很可能當場成了墊背。

  「下一個!」嬌脆但凶殘的聲音由裡面吼出來。

  嚴之浩立在門口,譏誚的看著屋裡羅列成群的男人全都嚇得臉色發白,你推我我推你的,沒有人想出列。

  「看樣子,妳的怒火未消。」

  一看見天敵登場,成雙的火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你來幹什麼?」

  她的口氣自然不會太好——畢竟如果不是這個陰險小人,說不定她和郝仕早就飛往台灣某個鄉間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生活!

  「來看妳究竟想胡鬧到何時。」

  為了表明她寧死不嫁他的決心,她找來了一堆「臨時演員」,想要從中挑出一個合適的,當作成天霸逼婚時的擋箭牌。

  成雙不馴的冷哼。「關你什麼事?」

  也不想想這些是誰害的!

  「不關我的事嗎?」嚴之浩冷笑著,銳利的眼神掃過在場的每個「未婚夫候選人」,最後停佇在她嬌美但盛氣凌人的小臉上。「別忘了我才是妳正牌的未婚夫,妳找來這些男人要取代我的地位,妳說這關不關我的事?」

  成雙聽了,不禁仰頭哈哈大笑。

  「嚴之浩,你還真是我爸忠心耿耿的義子,他叫你做什麼就做什麼,難道他叫你娶我你就真打算娶嗎?別開玩笑了!我們兩個已經鬥了十幾年,我可不想一直跟你鬥下去!更何況,我已經心有所屬了,你就死心吧!」

  嚴之浩眼色冷厲。「妳說的是郝仕?」

  「不用懷疑,就是他。」她當然看得出來嚴之浩的怒火越來越高張,但是她從來不怕再多扇點風,如果可以,她很想再多放把火,看能不能把他氣死。

  嚴之浩的臉上結了十層寒霜,緊握成拳的手背青筋爆綻。

  「妳該不會天真的以為——在他知道妳的身份之後,你們之間還有可能繼續下去吧?」

  聽到這句話,成雙的下巴拾得更高了。

  「不勞閣下費心,從來只有我不要男人,沒有男人不要我。」

  「是嗎?」嚴之浩冷笑出聲。

  成雙手臂上冒出雞皮疙瘩。

  「你笑什麼?」害她感到一陣惡寒。

  「我笑妳的自信。」

  「我一向對自己很有信心。」

  「很好。」他突然從西裝口袋掏出一隻信封,丟到一旁的小幾上。「我希望妳在看了這些照片之後,還能保有這樣的自信。」

  給她一個頗富深意的目光後,他優雅退場。

  成雙哼了一聲,倒想看看他的葫蘆裡賣些什麼藥!

  她走到茶幾旁抄起那隻信封——沉甸甸的。

  「別告訴我這是他寫的情——」話說到一半,就被信封裡露出的俊臉吸引。

  成雙當場轉怒為喜。

「呵!原來是郝仕的照片——」她高興得太早了,因為照片裡的郝仕,身旁還有一個女人。

  一個勾住他臂彎,笑得開心的女人!

  她氣憤地丟開那張照片,但第二張仍是雙雙儷影,她丟開第二張、第三張、第四張……

  「轟」的一聲,熊熊怒火耀眼得讓人不敢逼視。

  「大、大小姐……」

  「走開走開!通通給我走開——」她像個燃燒中的火車頭往前直衝,所經之處屍橫遍野。

  男人們縮了縮脖子,看著遠去的嬌小身影——

  看來有人要倒大楣了!

  ***   ***   ***   

  「哈——啾!」

  郝仕毫無來由的覺得鼻子一陣發癢,接著打了一記重重的噴嚏,嚇得走過他們身邊的服務生差點打翻托盤上的咖啡。

  「怎麼了?你感冒了嗎?」唐如意關切地問著,從小提包裡拿出一包面紙遞給郝仕。

  「沒有,」他抽了張面紙擤了擤,只覺得有種不祥的預感。「我們剛剛談到哪裡了?」

  「便當,」如意含情脈脈地望著他。「你最喜歡吃什麼?我做給你吃。」

  面對美女深情款款的眼眸,郝仕倏地一陣頭皮發麻。

  從小家教有誨:不得拒絕女孩子的好意。二十幾年來,郝仕一直奉行不悖,但是這一次,他想順從自己的想法行事。

  「不用了,怎麼好意思麻煩妳。」他客氣的婉拒。

  郝仕和唐如意認識於一週前的除夕夜,當時他正要趕回第一分局,不料在此時遇上車子拋錨,又被不良少年包圍的唐如意。

  郝仕自然兩三下就擺平那些小毛頭,將唐如意救出魔掌。

  自此以後,唐如意視他為救命恩人,經常帶自己烤的小餅乾到警局。托郝仕的福,局裡的警員天天都有美女可看,也有口福可享。

  但郝仕卻被同事虧得坐立不安。

  「不不不,千萬不要這麼說,一點都不麻煩的。」她的大眼睛充滿驚惶。「還是說……我這麼做造成了你的困擾?」

  郝仕真的很想說「是」,但是面對那雙小鹿斑比的眼睛——和成雙極為神似的眼睛,那個字就始終說不出口。

  「沒那回事。」老半天,他終於擠出這麼一句,但是當他看見眼神一亮的唐如意,他又很想把自己踹死。

  「太好了!」她的小臉充滿了喜悅,慌忙從包包裡拿出筆記本與鋼筆。「你喜歡吃什麼呢?我寫下來回去做!」

  「呃……隨便。」他從來就不挑食,什麼都吃。

  突然,一個嬌脆清靈的聲音插了進來。「讓我告訴妳吧!郝仕最喜歡吃糖醋排骨,蘆筍馬鈴薯沙拉和起司焗鱈魚。」

  熟悉的聲音令郝仕掹一抬頭。

  成雙正笑吟吟的望住他笑。

  她的笑容是那樣甜美,差點讓他也忍不住要回以一笑,但是當他想到她的隱瞞,郝仕的表情頓時變冷了。

  唐如意迅速抄完,才突然發覺聲音不對。

  「妳是……」

  「我是郝仕的女朋友,我可以坐下來嗎?」

  「女、女朋友!」唐如意的小臉頓失血色。

  不等人邀請,成雙已經貼著郝仕一屁股坐下了——坐在他的大腿上。

  他微蹙起劍眉。「成雙!妳——」

  她下等他說完,又打斷他。「ㄏㄡˋ~~你上班時間和美眉溜出來喝咖啡,被我逮到了吧?」

  單純的唐如意慌了。「對不起!我……我以為現在是他的午休時間。」

  而且,郝仕一直沒告訴她,他已經有女朋友了……

  「嘖嘖嘖!那你就錯了。」成雙搖搖手指,皮笑肉不笑的訓斥道:「警察是人民的保母,怎麼可能有休息的時候?」

  「啊!對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唐如意被女流氓這樣一恐嚇,立刻嚇得淚汪汪。

  郝仕看不下去了。

  「成雙!」鬧夠了沒有?

  「幹麼那麼凶,你紅杏出牆被我逮到,竟然還凶我!」她眨眨大眼,淚光盈然,一副委屈萬分的模樣。

  紅杏出牆?!

  郝仕氣得眼冒金星。

  「抱歉,如意,我們失陪一下。」郝仕從齒縫中進出這句話,鐵青著臉拉著成雙就往外走。

  郝仕帶她到咖啡廳旁的小巷子裡,深吸了一口氣,克制自己的脾氣,而後才開口:「我希望妳明白——」

  「郝仕,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被她這樣一ㄋㄞ,好不容易才凝聚出來的怒氣差點散去。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妳明知道那不是重點!」

  「說到重點,你倒是提醒我了,」成雙嘟起紅唇。「你怎麼可以背著我和別的女人約會?」

  「啪」的一聲,郝仕清楚的聽見自己理智斷成兩截的聲音。

  「那不是約會,我們只是一起喝杯咖啡而已!」他咬牙切齒地說。

  成雙一聽,氣得渾身發抖,簡直不敢相信——偷情的人,竟然還敢比她大聲!

  「如果這還不算是約會,那要怎樣才叫約會?」難道要捉姦在床才算?「別忘了你是我的男朋友,你必須對我忠實——」

  郝仕驀地打斷她。「我一直是對妳忠實的,直到我發現妳欺騙了我!」

  難怪當他們在一起時,他的工作特別不順利,特別是與擎天盟扯上關係時!他幾乎要以為警局裡出了間諜——

  只是他作夢也沒想到,那個間諜就在自己身邊!

  他的反駁,讓成雙一時語塞,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妳不是故意的?那妳為什麼一直不說?」

  成雙被他逼問得頻頻後退,直到背部抵上了牆壁。

  看著他已然動怒的臉龐,她不由得吞了口口水,才道:「那是因為——我找不到機會說嘛!再說,你也沒有問我啊!」

  郝仕幾乎氣結!

  好了!這會兒又變成他的錯了!

  「成雙。」好半晌後,他平靜地開口。

  「什、什麼?」他……不生氣了嗎?

  郝仕望向別處,彷彿掙扎良久,才低低吐出:「我們分手吧!」

  成雙的腦袋被這幾個字炸得一片空白。

  「我不要!」她大喊,反應激烈。「為什麼要分手?難道你真的喜歡咖啡廳裡的那個狐狸精?!」

  郝仕沉下臉來。「不要叫她狐狸精,她有名字,叫唐如意。」

  「我管她叫如意、吉祥還是什麼鬼,我只想知道這跟她是不是有關係?」

  她不敢相信,郝仕難道對她沒有一絲留戀?她是那麼、那麼的喜歡他,甚至不惜為了他挺身跟老爸對抗,而他竟然可以那麼輕易就說分手?

  郝仕將唇瓣抿成無情的一直線,不肯回答她的問題。

  成雙氣呼呼的瞪了他好半晌,然後撂下一句:「你等著!」

  說完,她轉身就跑。

  「等等,妳要去——」

  郝仕看見她跑進了咖啡廳,一股不祥的預感再度升起。

  果然,沒多久,成雙就拉著一臉驚懼的唐如意出來了。

  「妳這是做什麼?」郝仕不敢相信他的眼——眼前的成雙,真的是他記憶中那個害羞又膽小的女孩嗎?

  成雙伸手指住郝仕,強迫唐如意。「說!妳告訴他,說妳再也不會來找他,說妳不會介入我們之間!」

  老天!她想做什麼?威脅加恐嚇嗎?

  「成雙,放開她!」郝仕繃著臉向前走一步,成雙立刻拉著唐如意後退。

  「快說啊!」她不理郝仕,一心只想逼唐如意退出他們兩人之間。

  誰知道唐如意雖然柔弱,卻也固執得很,她咬著下唇,硬是不肯說。

  「妳說不說?妳說不說?妳不說我……我就打妳哦!」成雙氣得口不擇言。

  「住手!」郝仕再也看不下去,他大步向前,從成雙手中救下抖得如同風中落葉的唐如意,護在自己懷中。

  眼前的景象刺痛了成雙,她的眼前湧起一片淚霧。

  她輸了……她失去郝仕了……

  成雙發現自己抖得好厲害,她也好想要一具溫暖的懷抱,可是郝仕選擇的,不是她……

  她幾乎不能再多承受一秒,他們兩人擁抱的景象,讓她的心好痛好痛!

  成雙轉過身,開始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她腳步沉重,心痛如絞,可是就算是逃跑,她還是強迫自己要抬頭挺胸,她不要認輸……

  郝仕安撫著唐如意,但心思全繫在成雙身上,他的眸子在無人察覺的時候,悄悄地黯淡了。

  ***   ***   ***   

  憂心忡忡的成天霸,堂堂「擎天盟」的盟主,此時卻像個被包圍的山大王,焦躁的在女兒房門外踱步,

  「不吃不吃,我不吃!給我滾出去!」

  咻~~的一聲,只見一個人影被踹出來,破門而出,四腳朝天的躺在地上哀叫不已。

  「阿凱!」成天霸連忙蹲下去扶起手下。

  「老大……對不起,我沒有……達成任務。」躺在地上的阿凱說得斷斷續續,氣若游絲。

  「不怪你!這一點都不怪你!」成天霸回頭喊:「來兩個人把阿凱抬去醫院!」

  有兩個人搶著出來,阿凱立刻被抬走了。

  成天霸又問:「還有誰要幫我進去勸成雙吃飯?」

  眾人目光立刻低於四十五度,死都不敢抬頭。

  唉!實在也不能怪他們,成雙的凶暴……呃,更正,是恰北北——實在是令人退避三捨,她的脾氣沒有幾個人領受得起,都怪他和她母親離婚,讓她從小跟著一票男人混大,才養成了她女暴君的性子……

  「都沒有人敢進去嗎?」

  成天霸不敢置信,他這群槍林彈雨都不怕的弟兄們,竟然視成雙如猛虎!要不是成雙言明不見他,他早就闖進去了!

  眾人的頭一致垂得更低。

  一片低氣壓中,一個女聲插了進來。

  「我去吧!」

  「好、好,勇氣可——」成天霸在看清楚開口的是誰後,嘴巴詫異的張成O字型,下巴險些合不上。

  「怎麼,看到鬼了嗎?」豔光四射的大美人排眾而出,笑吟吟地問道。

  好半天,成天霸才又找回自己的聲音。

  「妳……妳怎麼會來?」表情雖然極力鎮定,但可以看見太陽穴附近隱隱跳動。

  「我回來看我女兒,不行嗎?」大美人——成雙的媽,仇海棠說著,就要走進成雙的房間。

  成天霸極力反對。「不行!當然不行!別忘了我們早就離婚,女兒是我的,妳沒有權利——」

  「媽咪!」成雙聽見母親的聲音,大喊著從房裡飛奔出來。

  「噢,親愛的!」仇海棠張開雙手,接住撲向她懷中的小粉蝶兒。

  成雙緊緊抱著仇海棠,就像迷途的孩子找到母親,她淚光璀璨的小臉看起來是那麼的楚楚可憐。

  「媽咪……」她望著母親,一瞼的欲言又止。「妳是不是……跑去隆乳了?」怎麼覺得媽咪的胸部變大了?

  「哦呵呵呵~~並沒有!我是天生麗質,外加吃了一點小偏方。」

  成雙急躁得像顆跳豆。「快快快,快告訴我,我也要長大!」

  「當然,媽咪一定會讓妳成為『讓男人無法一手掌握』的女人!」

  成天霸滿頭黑線。這算哪門子的母女檔啊?!

  「太好了!我正覺得我這陣子的女性魅力不足……」說到一半,看見站在仇海棠身後的成天霸,成雙下巴一揚。「走,我們進房間去吧!我有好多話要跟妳說喔!」

  「不能在這裡說嗎?」仇海棠媚眼一瞟,果然看見成天霸露出緊張的表情。

  「哼!我就是不要給老爸聽見!」

  成雙挽著母親往房內走去,成天霸正要跟上去,成雙突然回過頭,重重地把門甩上。要不是他閃得快,鼻樑恐怕早被打斷了。

  有奶就是娘,沒義氣的女兒……成天霸一陣鼻酸。

  「啊!老大,你流鼻血了!」

  「快叫救護車!」

  門外的男人們在一陣忙亂後直奔醫院,終於還給女人們一片安寧淨上。

  ***   ***   ***   

  「這回急著把我從南美找回來,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仇海棠舒服的坐在女王般的法蘭絨座椅上,喝著頂級的阿薩姆紅茶,美眸促狹的眨了眨。「該不會是……戀愛了吧?」

  「媽咪真是英明!」成雙乖巧的站在仇海棠身側,用輕重適中的力道為她按摩,還不忘送上一頂高帽子。

  「哼哼,我就知道妳不會無緣無故要我回來,說穿了,是為了情郎哪!」女兒長大了呢!

  「我也很想媽咪啊!」她替自己辯駁,可惜被海棠瞥一眼就破功。

  「小丫頭片子,你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我會不知道妳在想什麼嗎?」還想騙她?

  「我知道錯了嘛!以後不敢了。」成雙嘟起紅唇,拉著母親的衣袖耍賴。「媽咪,妳一定要幫我,我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而且我最近還出現了情敵,情況非常不利——」

  海棠聽到這裡,忍不住一陣好笑。

  「雙雙,我有沒有聽錯?妳說妳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這怎麼可能?她的女兒百分百遺傳了她的美貌,男人沒有道理對她不動心的,這小子看來頗有兩把刷子。「真有意思,那小子是什麼來歷?」

  「他叫郝仕,是市警局第一分局霹靂小組的警員……」成雙簡單扼要把他們相遇到近乎分手的經過敘述一次給海棠聽,海棠的柳眉越挑越高,當她說到郝仕護著唐如意時,海棠重重一拍桌子。

  「哼!竟敢讓我的小寶貝受委屈,我一定要把他修理得亮晶晶!」那個唐如意被打也就算了,可是——沒有人可以欺負她的女兒!

  成雙聽了大驚失色,急忙拉住母親。「媽咪,我不是要妳修理他啦!」

  討厭啦!媽咪怎麼跟老爸一樣火爆呢?

  「難道妳不想討回一個公道嗎?」用膝蓋想也知道,她的乖女兒是不可能打女人的,那個渾小子竟然以為成雙會動手,簡直皮癢!

  「當然想啊。」她老實說。

  海棠拍拍她的手。「相信媽咪,我一定會想出史上最慘無人道的——」

  「媽咪,我想報復他一輩子。」

  海棠跳了起來,「什麼?!」

  成雙兩頰紅紅的,但仍勇敢迎視母親的視線。「你聽到啦!我想一不做二不休,讓他用一輩子的時間來陪……我是說,賠償我。」

  原來,她還是想要嫁給郝仕啊!

  在成雙堅定又坦白的目光中,她看見了一個女人的真情真意。

  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寶貝女兒也懂得愛情了?而且愛得那麼全心全意,純粹得不染絲毫雜質……

  海棠微微一笑。

  「辦法嘛,也不是沒有……」

  成雙眼兒一亮。「真的嗎?是什麼辦法?」

  「雙雙,」海棠笑眯眯的捧住女兒甜美的小瞼。「妳可有長期抗戰的打算?」

  「當然!」成雙回答得毫不猶豫。沒有什麼可以難倒她的!

  「那好,我告訴妳第一招,」她對女兒勾勾手指。「附耳過來!」

  於是,兩顆腦袋碰在一起,咬起耳朵。

  天色漸暗,太陽下山,但這對惡魔母女檔正在共商求愛大計,準備一同攜手開創幸福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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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中原標準時間,中午十二點整,市警局外出現一輛招搖的賓士黑頭車,引來過路市民們的好奇觀望。

  前座的車門率先開啟,走下來一個虎背熊腰,穿著整齊的黑色西服,光頭戴墨鏡的刀疤男子。他的模樣太過可伯,氣質太過肅殺,若是婦女或幼童看見他,很可能會尖叫著昏倒。

  四下無聲。

  光頭刀疤男沉默的走向後座,彎腰打開車門。

  他謹慎恭敬的模樣,讓人誤以為定下來的會是某個達官顯要。

  三秒後,一雙白皙修長得毫無瑕疵的美腿首先映入眼簾。

  「大小姐,請!」光頭刀疤男伸出黝黑長滿粗粗汗毛的巨靈之掌。

  「嗯。」

  只見一隻白白嫩嫩的玉手搭住光頭刀疤男的大掌,從真皮椅座中滑了出來。

  眩目的陽光灑在少女的身上,彷彿那盞天然的聚光燈是為她而生。

  少女下了車,站在市警局門口,微風拂開她絲綢般的長發,露出她麗質天生的瞼蛋兒,散發出耀眼的光華。

  「東西呢?」成雙問。

  「在這裡。」大德奉上一隻用日本西陣織絹布包裹的四方形物體。

  該不會是骨灰罈吧?眾人不由竊竊私語。

  少女見了,嬌美的唇瓣露出一抹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笑容。

  「你們不用等我了,待會兒會有人來接我的。」

  成雙手上抱著那隻大包裹,在眾人景仰的目光中,優雅萬分的走進市警局。

  而同一時間,郝仕正在檔案室裡,透過電腦專注的比對銀行搶匪的指紋,沒有注意到檔案室外傳來的騷動。

  片刻後,方致謙推開門走進來。「郝仕!你在裡面幹麼?」

  「我在比對指紋,」郝仕專注得連頭也不回,只顧著輸入搜尋條件。「我找到了一些資料,可以證明這次的搶匪是累犯——」

  方致謙搖頭嘆息。「都什麼時候了,你竟然還有心情辦公,真服了你!」

  他第一次由衷的佩服起這個工作第一的學弟。

  「怎麼了?」他問著,打字的速度沒有減緩。

  「你下知道嗎?你的前任女友卯上了現任女友,準備上演爭夫記!」

  咚!咚咚咚咚……郝仕手滑打錯好幾個宇,電腦立刻響起一連串警告聲。

  郝仕從位子上跳起來,失控的揪住方致謙的衣襟。

  「你說真的?」

  「幹麼騙你?不信你自己去看!」

  一瞬間,郝仕腦中閃過許多可怕的畫面,立刻拋下方致謙衝了出去,那速度連奧運金牌短跑選手都要自嘆弗如,當他抵達辦公室時正好是九秒鐘以後。

  他用力推開門,所有人都回頭看他。

  「郝仕,你來啦?」成雙笑著朝他揮手,坐在她對面的唐如意也回過頭來對他微笑。

  郝仕突然覺得迷惑——對峙咧?吵架咧?

  他狐疑的看看成雙,再看看如意,聞不出她們之間有任何火藥味。

  難道她們化干戈為玉帛了?但——可能嗎?對方是成雙啊!

  郝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搔了搔頭髮,頗為尷尬。

  「你們……是一起來的嗎?」

  「不,完全是巧遇,」成雙問唐如意。「對不對,如意?」

  唐如意羞澀地點點頭。

  天啊!「如意」!她竟然叫她「如意」?!郝仕彷彿被雷打到。

昨天的敵人成了今日的朋友——這是怎麼回事?他覺得自己永遠也搞不懂女人!

  「你餓不餓,已經是午餐時間羅!」唐如意充滿期盼地問:「工作告一段落了嗎?」

  「噢,這麼晚了?」他抬起手來看一眼腕錶,上頭指著十二點四十分,難怪局裡的人那麼少。

  「郝仕,你一定餓了吧!我帶了便當來給你,當做是賠罪。」搶在郝仕開口前,她又接著說道:「喔,當然啦!我準備的絕對夠吃,我早就知道如意會來陪你吃飯,你們正好可以試試我做的菜!」

  超大包裹被擺上桌,西陣織絹布被解開,五層繪有金色櫻花的漆器食盒呈現在所有人面前,蓋子一掀,像變魔術似的,層層食盒一字排開,食物的香氣迅速地擴散開來。

  「我做了很多哦!有廣式燒賣、海鮮炒飯、凱撒沙拉、明蝦手卷……裡面沒加哇沙比,請放心服用,最後是阿拉斯加烤鱈魚,擠點檸檬汁會更好吃!」成雙滔滔不絕的介紹,看呆了一票值午班的員警,吞口水聲四起。

  成雙訝異地回頭,粉唇一揚,笑了。

  「來來來,都不用客氣,我做了很多,大家一起用!」

  一群餓虎歡呼一聲,目標對準那隻五層漆器食盒——進攻!

  頓時場面一團混亂,那些吃得很開心的員警們渾然不知自己正在接受「黑道」的賄賂。

  「啊,我去茶水間找找看有沒有紙盤。」唐如意對郝仕說完,又對成雙笑一笑才離開。

  如意一走,郝仕立刻就把她拉到一邊。

  「妳在搞什麼鬼?」他的直覺告訴他,成雙好像正在進行某種陰謀,可是他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我哪有?我只不過是好心送了午餐來,看你把人家說得像壞人!」她嘟起唇抱怨,大大的眼睛比小鹿斑比更無辜。

  「因為實在太奇怪了!上次妳幾乎要對如意動手,怎麼才過了幾天——」

  「我只是說說而已好嗎?我並沒有真的動手呀!而且我是這麼柔弱,打人這種野蠻事,我怎麼做得出來呢?再說……」成雙說得毫無愧疚。「我也反省過了嘛!」

  郝仕看著成雙,不確定自己要不要相信她。

  自從知道成雙是「擎天盟」盟主的掌上明珠之後,他對她的一切就不那麼確定了。一個自小被黑道老大撫養,與一票流氓混大的女孩子,真有可能像白紙一般的無瑕嗎?

  更何況,她曾經一而再的欺瞞過他,他不想再當一次傻瓜。

  看出郝仕的猶豫,成雙立刻遵照母親的指示,丟出煙幕彈。

  「郝仕,我們……還是朋友吧?」她的大眼裡閃著擔憂,像是害怕他的拒絕。

  郝仕呼吸一窒,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紮了一下。

  朋友?什麼意思?

  「我已經想清楚了,感情是強求不來的,既然你已經心有所屬,我應該祝福你們——」

  「我……」他沒有移情別戀好嗎?

  成雙舉起小手打斷他。「不,沒關係,你什麼都不用解釋,我都瞭解的。」

  她根本什麼都不瞭解!

  「成雙,我和如意只是——」

  「噢,你真的不需要解釋的,」她微笑地強調:「我已經完~~全不介意了。」

  不介意?她居然說她不介意?

  郝仕瞪住她,太陽穴附近隱隱跳動著,分不清楚自己應該鬆一口氣,還是狠狠把她抓來掐死。

  他的表情讓成雙必須咬住舌頭才能忍住笑,覺得母親傳授的這一招「引蛇出洞」實在很高明。

  就在此時,一名瘦高斯文,栗棕色長發東成馬尾,彷彿時尚雅痞的俊男走進辦公室。

  「Victor!」成雙朝他揮手,綻放如花般的粲笑。

  郝仕突然覺得她笑得很刺眼。

  俊男看見了成雙,露出超過五千瓦電力的笑容,但這笑容落在郝仕眼中,很想直接把他捉進監獄,罪名是:誘拐未成年少女。

  「雙雙,好了嗎?我們該走了,你不是說要去敦南SOGO?」

  「噢,當然。」成雙挽住他的臂彎,對著郝仕甜蜜而笑。「我們還有事,先走囉!別忘了好好品嚐我的手藝哦!」

  說完,這對儷人雙雙離去。

  方致謙一手拿著燒賣,另一手同情地拍拍郝仕的肩。

  「我瞭解你的感受。」

  郝仕挑起眉。

  「看見被自己甩掉的女人那麼快就找到新歡,心裡難免會有點不是滋味。」

  郝仕繃著臉,咬牙切齒。「我不是——」

  「你不需要否認,我都瞭解。」方致謙又拍拍他的肩,打斷他的話,用一種揉合了同情與安慰的語氣道:「不過沒關係,反正你也有了新歡了嘛!所以扯平啦。俗話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看不出來你也如此豁達,嗯,不錯不錯!」

  扯平?!

  郝仕突然發現,他無端地痛恨起這兩字。

  不,他和她之間,絕不可能扯平。

  小隊長大軍正巧吃完午飯進辦公室,郝仕立刻沖上前。

  「隊長!我想去值外勤。」

  打嗝打到一半的大軍張大嘴。「外勤?你是說……去查緝走私?」

  奇怪,最近有接到什麼線報嗎?

  「不是,是路邊臨檢,特別是敦化南路一帶。」

  「臨、臨檢?!你開什麼玩笑!」大軍叫了出來。他身為霹靂小組的一分子,竟然想去臨檢?這傢伙有沒有毛病?

  「我沒有開玩笑。」郝仕煞黑的臉俯近大軍。「小隊長,你到底要不要派我去?」

  壓迫感好重!

  「呃……可是敦化南路那邊,不太需要臨檢……」看見郝仕眼睛噴出怒火,大軍立刻改變心意。「難得你如此急公好義,那就去吧!」

  「謝了!」郝仕道了謝,拎住方致謙的衣領就往外走。「別吃了,上工了!」

  嘴裡塞滿食物的方致謙,口齒不清地問道:「上……上什麼工?」

  「臨檢!」

  「嗄?!」

  喂喂喂!有沒有搞錯啊?

  ***   ***   ***   

  「他們說這叫稚愛,哦~~我猜他們永遠也不明白,年輕的心真正的感受,以及為什麼我對他如此深愛……」

  歐寶小跑車裡,流瀉著西洋經典老歌「Puppy Love」的鋼琴演奏,陽光慵懶的午後,奔馳在沒有太多車輛的道路上,配合著復古的旋律,照理說應是極為享受的一件事,但是尹維爝的眉峰卻蹙了起來。

  「請不要隨便把英文歌唱成中文好嗎?」還自己即席翻譯,把英文的原汁原味都破壞掉了——這小妮子真是異於常人。

  「你管我,我高興不行喔?」

  成雙可是樂得很,多虧了母親的計策,讓她清清楚楚的看見郝仕的真心,這下她可以信心滿滿地繼續打拚了。

  「小心樂極生悲。」

  成雙氣得用手指戳他。「尹維爝,你很討厭耶!嘴巴那麼壞,我真想不通為什麼有一大票女人喜歡你!她們肯定是有問題!」還是她的郝仕最好,他從來不會對女人大小聲,更別說潑冷水。

  紅燈亮起,尹維爝停下車燃起一根菸,透過迷濛的煙霧笑看著她。「這,你得去問令堂了。」

  成雙氣得捶他一拳。「你少臭美!我媽咪心裡只有我爸一個!」

  「但你爸的心裡,是不是只有令堂一個呢?」尹維爝眯起眼睛,犀利地直問:「只怕幫派的事務更重要吧?令堂永遠是排在名單上的最後一個。」

  這一點,成雙無法否認。她小時候也曾因為父親的輕忽而變得越來越叛逆,為了引起父親注意,還向別的幫派挑釁。

  「你是局外人,不懂啦!」她很不負責的搪塞。

  「就因為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更清楚……」他看了一眼成雙氣惱的表情,很明智的停止了這個話題。「好,我們不談這個,我現在奉命扮演你的情人,你可不可以露出一點嬌羞的樣子?你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要宰了殺父仇人似的,誰會相信我們正在『談戀愛』?」

  成雙咬牙切齒地迸出:「現在沒有第三者在場,我們不需要假裝。」

  「是嗎?」尹維爝彈掉菸灰輕笑。「話不要說得太滿,你看看外面。」

  成雙看向車窗外,惱怒的表情瞬間被訝異所取代,連眼睛都發亮了!

  「啊,是郝仕,他怎麼在這裡?」她好興奮,拚命拍車窗。「快快快,快停車!我要出去。」

  「不行。」他拒絕。

  成雙火了。

  「為什麼不行?」這小人不會想要報一箭之仇吧?

  「因為你一副等不及要去會情郎的模樣,會使令堂的計策白費的。」

  被尹維爝這麼一提醒,成雙才發現,這個小白臉還真有兩下子,絕不是腦袋空空的花瓶,難怪媽咪會挑中他陪她演戲。

  成雙轉怒為笑,小手搭住他的右肩。

  「尹維爝,我發現你這個人還不錯嘛!」

  「真是謝謝了!」他突然轉向她,將她扯入懷裡。

  成雙嚇了一跳,想推開他,卻被他牢牢扣住。

  「喂!你想幹麼——」她生氣地叫。

  他笑著,眸心閃過一抹邪氣。

  「你不想看看郝仕吃醋的樣子嗎?」

  成雙只考慮了半秒鐘,雙手立刻纏上尹維爝的頸項,並且鄭重威脅:「喂,先說好只是假裝,別乘機吃我豆腐,不然我絕對把你扁成豬頭,再用烏茲把你轟成蜂窩!」

  「真嚇人,」他輕笑著,壓低聲音在她耳邊低語:「放心吧,我愛我這張臉皮勝過生命。」

  「嘖!你有病!」

  他們兩人雖然姿勢曖昧,但卻忙著唇槍舌劍,綠燈亮了也沒發覺,一時間被堵在後面的車輛喇叭齊鳴。

  叩叩叩,車窗傳來幾下重擊。

  兩人同時抬頭,看見車窗外郝仕火冒三丈的臉孔。

  來了!成雙眼睛大亮,卻在尹維爝警告的目光中裝作羞澀的低下頭……要命!真辛苦!

  尹維爝按下車窗,露出招牌笑容。「郝警官?真巧!你在這裡值勤?」

  但郝仕可沒給好臉色,勾了勾手指,語氣凶惡地道:「把車子開過來!」

  尹維爝堆起笑臉,像極了深伯惹麻煩上身的公子哥兒。「沒必要吧!成雙和你是舊識——」

  「你想妨礙公務?」冷冷一句。

  他嘆了一口氣。「OK,我知道了。」

  小跑車在路肩停下,郝仕立刻拿出罰單。

  「駕照!」鐵面無私的模樣,冷颼颼的口氣,凍得人直打哆嗦。

  尹維爝面露苦笑,轉向成雙。「Honey,他不是你朋友嗎?能不能關說幾句?」

  Honey引郝仕嘴角抽搐,怒火瞬間衝破警戒值——

  罰罰罰!他要罰死他!

  「等等!郝仕,你不是隸屬於霹靂小組?怎麼跑來值外勤?」成雙突然想到。

  「人手不足,被派來支援。」他答得咬牙切齒。

  一旁的方致謙多嘴的補充說明。「才不是哩!郝仕不曉得吃錯什麼藥,堅持要親自——哎喲!」

  冷不防腰側捱了一記枴子,方致謙痛得大叫,看向郝仕,只見郝仕的表情溫和得令人毛骨悚然。「抱歉,學長,我手滑了!你想說什麼?請繼續。」

  「沒、沒……哈哈哈,我忘了要說什麼了。」

  郝仕看似滿意了,但轉向尹維爝時再度殺氣騰騰。

  「駕照!快點,不要浪費時間!」

  尹維爝只好從Prada皮夾裡掏出證件遞給郝仕。郝仕一接過立刻振筆疾書,原子筆摩擦紙張沙沙作響,彷彿是吐著蛇信的蛇,讓人十分不快。

  「警宮,我應該沒有超速吧?」

  郝仕冷瞪他一眼。「你違規駕駛。」

  「應該沒有吧?」

  「你停在快車道上妨礙交通!」

  「我只不過是慢了點開車……」

  「而且妨凝風化。」

  「什麼?!」

  「外加誘拐未成年少女!」啪一聲撕下來,硬塞給尹維爝。

  郝仕把一張交通違規單寫成了密密麻麻的訴狀,尹維爝簡直啼笑皆非,他看了一眼成雙,用眼神示意:好了,輪妳上場了!

  Ok、Ok?收到!

  等很久的成雙收到暗號,立刻把小臉埋進手心裡啜泣。

  「嗚……嗚嗚……」

  她哭得一副無限委屈的模樣,讓郝仕一時間失去主張。

  「下來!」他拉開駕駛座車門,大手一伸,粗魯的把尹維爝揪下車,自己坐了進去,無措的看著哭得委屈的「前」女友。

  「成雙……」

  「你走開啦!」她哽咽地喊。

  「我……」

  她抬起盈盈淚眸控訴。「什麼妨礙風化,誘拐末成年少女……說穿了都是藉口!其實你根本是衝著我來的對不對?」

  郝仕無法否認。他自認公私分明,絕不偏袒徇私,但是他今天的所作所為,和公報私仇沒有什麼不同。

  「你要跟我分手,我鼻子摸摸就走人;你移情別戀,我還笑著祝福你,可是你怎麼能夠這樣對我?難道就只許你交女朋友,就不許我另結新歡?」

  「我再說一次——我、沒、有、移、情、別、戀!」

  「你騙誰?警局裡誰不知道你為了唐如意把我甩掉!」更別說在她面前袒護她!

  「我沒有把妳甩掉!」這女人為什麼就是不明白?

  「哦?那你說要分手的事,難道是我聽錯了?」

  「妳沒有聽錯,但那只是暫時的,我們都需要冷靜。」他捧住她的小臉。「可是我發現那是個錯誤的決定,我不知道分手到底是想懲罰妳或是懲罰我自己。成雙,我對妳的感情一直不變,除了妳我誰都不要,」

  成雙氣得口下擇言,一宇真言立刻冒出。「×!遊戲規則是你訂的啊!你說要分手就分手,要復合就復合,你把我的感情當成什麼啊?」

  害她浪費那麼多時間沮喪!

  郝仕震撼。「妳說髒話?」

  成雙越來越火。「說髒話又怎樣?你開罰單啊!」

  郝仕真的動筆了。

  「你……你……」成雙被他氣得差點吐血。「你居然真的寫?!」

  郝仕撕下罰單,送到成雙面前。

  成雙火大的搶過來揉成一團,往外一扔。

  郝仕再寫,她再扔。

  郝仕又寫,她又扔。

  雙向道上,只見一輛小跑車裡不停飛出不明物體。

  如此重複十幾次,成雙終於爆發了。「該死的!你到底想怎樣?」

  「我只要妳看一眼我寫了什麼。」

  「不看!」

  「不行,妳一定要看。」他盯著她,態度很堅持,不肯讓步。

  討厭!為什麼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她還是覺得他看起來好英俊?

  深吸一口氣,成雙彎腰撿起一坨沒被丟出去的紙團,展開。

  成雙嗚咽一聲,淚灑當場。

  他上面只寫了三個字——

  我愛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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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成雙看著那三個大字,情緒失控,泣不成聲。

  看見成雙哭,郝仕慌得一點主意也沒有了。

  他想搭她的肩,又怕害她哭得更大聲,想握她的手,又怕她抽回……生平第一次,郝仕覺得自己的手怎麼看怎麼礙眼!

  郝仕交握著雙手,小心翼翼地問:「成雙,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妳不喜歡我說那三個字是不是?」

  成雙猛然抬起頭,把皺成一團的罰單往他身上丟去。

  「大笨蛋!」她掄起小拳頭捶打他,低喊:「你是大笨蛋!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抱歉,我不知道妳不喜歡……」

  「不喜歡!」她用力揪住他的衣襟,使出蠻力搖晃他。「什麼不喜歡?我喜歡得要命!可惡!你竟敢讓我等這句話等那麼久!」

  啊?「等……等一下——唔!」

  來不及說更多,成雙已經吻住了他。

  軟玉溫香在懷,郝仕打從喉嚨深出發出一聲嘆息,理智全然棄守,大掌圈住她的腰身,向自己拉近。

  老天!他騙不了自己——他該死的懷念這一切!

  車內,男女主角吻得火熱,車外,兩名配角相對無言。

  「你的馬子跟前男友舊情復燃了,你不去抗議一下嗎?」方致謙乾笑地問道。

  尹維爝笑問:「通常這時候被甩的男人應該怎麼做?」

  他這輩子還沒失戀過?

  「通常是……」他亮了下拳頭。「開扁。」

  他撫著下巴思索許久,最後冒出一句——

  「那,還是讓給他好了。」他怎麼可能打得過郝仕?還是別做無謂的掙扎比較好,省得皮肉痛。

  方致謙當場傻眼。

  有沒有搞錯?女友被別的男人搶了,他還可以很大方的讓賢?

  尹維爝笑看他的錯愕,拍了拍他的肩。「沒我的事了,我先走一步。順便提醒你一下——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了。」

  方致謙抬眼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幾乎瞪凸了眼珠子!

  嚇!哪來這麼多觀眾?車道都堵住了!

  「要命了!郝仕!快給我滾出來!」

  ***   ***   ***   

  常言道,醜媳婦也得見公婆,而郝仕這個丑媳……呃,醜女婿,不管怎麼樣都得進一次成家的大門。

  當郝仕的吉普車在成家大門前停下,立刻有兩名戴著墨鏡,穿著全套黑西裝的巨漢走過來。

  他們身上都有著濃濃的肅殺之氣,一看就知道是黑幫分子。

  郝仕的手反射性的探向腰間,那裡空空如也,才想到今天是假日,佩槍沒有帶在身邊。

  但是光頭刀疤男眼尖的注意到他的動作,立刻從西裝內側掏出一把點三八口徑的手槍,隔著玻璃窗對住郝仕的太陽穴。

  該死!郝仕別無選擇的舉起雙手。

  大德輕晃手槍,示意他下車。

  郝仕別無選擇地照做。

  他推開車門下車,很窩囊的舉高了雙手。

  「轉過去。」大德命令。「兩腳分開站好。」

  祁仕強自壓仰著罵髒話的街動,不情願的轉過身。

  另一名壯漢走過來,毫不客氣的把他全身上下搜了一遍。

  一向只有他制約歹徒的份,他幾時受過這種鳥氣,競被當成犯人對待——而且如此對待他的,很可能是他未來的岳父大人。

  「他沒有帶武器。」壯漢對著大德說道。

  誰會在拜訪未來岳父的時候帶武器?他們到底把他當成什麼了?

  不爽歸不爽,但是為了成雙,他告訴自己:忍!

  大德收起手槍,表情依然冷酷。

  「你一定是郝先生了?」他問。

  郝仕回轉過身,儘可能讓表情看起來像他一樣冰冷。

  「我的確是。」

  「盟主與大小姐正在大廳恭候你,郝先生,這邊請。」

  郝仕咕噥了一聲,誰也沒聽出來他說了什麼,然後他隨著大德往屋裡走——事實上也容不得他不走,因為那名壯漢就緊跟在他後面。

  成家是不折不扣的黑道世家,傳到成天霸的手中已經是第四代了,中國式飛簷牌樓上掛著第一代盟主以金漆在黑檀木上書寫的「義薄雲天」四字,龍飛鳳舞,氣勢恢宏,象徵著擎天盟在黑道中不可撼動的地位。

  郝仕隨著大德穿過氣派非凡的玄關,進入「白道」絕不可能進人的機密重地——「擎天盟」的總部指揮中樞。

  他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這裡是他未婚妻的娘家,他不可以滿腦子想著要帶領弟兄們攻堅此地。

  他經過穿堂,步向二樓,一路上有幾名被列在警局黑名單裡「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與他擦身而過,郝仕天生的正義感又開始蠢蠢欲動。

  忍住!忍住!說不定那些人都將是他和成雙喜宴上的嘉賓!他這麼告訴自己。

  郝仕早就知道,愛上成雙的下場將是置他的良知於水深火熱之中,但……老天!他卻無法為此而捨棄愛情!

  走在長長的迴廊上,安靜得只聽見他們一行三人規律的腳步聲,沒人知道郝仕的心中正天人交戰著。

  突然,一旁的房門閃電般開啟,一抹黑影如鷹般掠出,乾淨俐落地分別將郝仕前後兩名壯漢劈昏,然後回過身來往郝仕的背心一推,說也奇怪,郝仕竟然被這記巧勁推進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裡,「啪達」一聲,門被鎖上。

  該死!

  郝仕用肩膀去撞門板,但那扇門堅固非常,他猜就算他撞到肩胛骨脫臼,也無法撼動這扇門一分一毫。

  「狗屎!」

  他舉起大腳恨恨一踢,卻只是換來皮肉痛而已。

  「別那麼衝動。」

  郝仕幾乎跳了起來——這房裡除了他以外,居然還有別人?

  他循聲望去,卻什麼也看不見。他一向自詔警覺性極高,但是他竟然感覺不到對方所在的位置。

  「誰在那裡?」他問,同時痛恨自己被看穿的狼狽。

  「呵,這不重要。」

     是個女人?但是從她的聲音裡,他聽不出她的年齡。

  郝仕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定下心來,試圖武裝自己。

  「是妳把我推進來的嗎?」

  又一陣輕笑過後,對方回答:「可以這麼說,小子。」

  小子?她這麼叫他,表示她的年紀應該長於他。

  郝仕決定繼續發問,好讓自己從她的回答中得到更多蛛絲馬跡。

  「我想我不認識妳,女士。」

  「這沒關係,你以後就會認識了。」她莫測高深地說。

  「妳把我關在這裡,有什麼目的?」他防備地問,同時發揮感官的最大極限,終於確認了屋裡除了他們兩人以外,再也沒有別人。

  「你應該感謝我,郝仕,我這是在幫你。」

  她連他的名字都知道?

  郝仕不動聲色,繼續問道:「我不懂妳的意思,既然我們素昧平生,妳有什麼理由要幫我?」

  「防禦心別那麼重,我不會害你的,相反的,當事情成功之後,你還會一輩子感激我!」

  郝仕可不信這一套。「抱歉,我不明白妳的意思,而且,我想我也不需要什麼幫助。」

  「真是一點也不可愛!雙雙怎麼會喜歡像你這樣一個剛愎自用的人呢?」雖然看不見對方,但是他可以想像她氣呼呼的表情。

  聽見她提起成雙,郝仕的好奇心全被挑起了。

  「妳與成雙很熟?」

  對方有著片刻的沉默,接著又很快地回答:「在這個擎天盟裡,誰不知道她是盟主的掌上明珠?這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奇怪,當然奇怪,尤其是你極力撇清的態度更奇怪。不過郝仕沒有把心中的疑惑問出口,對他來說,沒有什麼事比弄清她的居心更重要。

  「妳說妳要幫我,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幫助你把雙……呃,我是說成雙小姐,我要幫助你把她娶回家!」

  「真是謝謝了,但我想這件事已成定局,她一定會嫁入我們郝家的。」

  「這麼有把握?」

  「沒有這份把握,我今天不敢踏進成家大門。」

  對方輕笑了起來,語氣中帶著些許嘲弄。「郝警官,你還真有信心呢!不過,你當真認為事情有這樣簡單嗎?我想你應該不瞭解成天霸的為人吧?」

  郝仕沉默了。

  對,他對成天霸統馭盟眾的手腕知之甚詳,但是對他私下的為人,還真的一點也不知道,畢竟成天霸雖然年年都在掃黑名單上的第一位,但是幾十年來警方連他的行蹤都掌握不定。

  「我是不瞭解。」他承認。「但是盟主要我到擎天盟來,為的就是討論我與成雙的婚事。」

  「呵,當然囉!他一定得這麼說,不然你怎麼肯來自投羅網呢?」

  郝仕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妳的意思是,這一切只是個騙局?」

  「說騙局太難聽了,成天霸是堂堂擎天盟的盟主,那種下流勾當他是不屑去做的,但是——」她拖長了尾音。「你是要娶走他寶貝女兒的人,要他不為難你,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相信我,他一定有一百種以上的方法好好『招待』你的。」

  聽起來,他似乎是前途多難。

  「當然啦!你也有別的選擇,」郝仕聽見她把東西放在桌上的聲音。「這裡有一把鑰匙,你可以用它打開你身後那扇被反鎖的門,然後從左側的樓梯出去,那裡是後門,我已經事先交代過了,你只要說一聲,守門的弟兄絕不會為難你,一定會放你毫髮無傷的走出去。如何?」

  看樣子,她在擎天盟裡是頗有份量的人物。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會想從她口中套出些什麼,但是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求婚。

  「妳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個人更偏好冒險。」

  她笑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小子,你實在很有膽量,我欣賞你!」

  「感謝抬愛,現在是不是可以請妳告訴我,我該怎麼走才能見到成雙與未來的岳父大人?」

  「出了這扇門,走到盡頭左轉,然後走到盡頭右轉,走到盡頭之後再左轉,倒數第三間房間就是了。」

  想不到路線這麼複雜,不過,這很可能是整件事中最簡單的部分。

  郝仕在心中默念幾次記下來,急著就要離開。

  「謝謝,我走了!」

  「ㄟ~~你不把我的話聽完再走,可是你的損失哦!」

  說真的,郝仕一點也不想聽,但是就這樣掉頭就走,似乎太不禮貌。

  「我在聽,」他嘆口氣,又補了一句,「請妳儘量簡短。」

  「我知道你急,我就長話短說吧!不過你可要記好。第一,把盟主的狠話全都當成屁;第二,做好接受種種非人待遇的心理準備;第三,無論如何都要堅持娶他的女兒。以上,瞭解嗎?」

  郝仕滿頭黑線。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腦中浮現了四個字——

  前途多難!

  ***   ***   ***   

    當郝仕九彎十八轉的抵達「審女婿」會場時,立刻就看出成天霸的表情比大便還要臭。

  郝仕看到未來岳父的表情,覺得結婚進行曲的旋律逐漸離他遠去,取而代之的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他開始胃痛起來。

  成雙等得好心焦,差點以為他不來了,一看見郝仕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立刻奔了過去。

  「你終於來了!」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還極力壓低聲音道:「你怎麼遲到了呢?爸爸好生氣耶!他剛剛還說如果你來了,要叫大德他們把你丟到水池裡去哩!」

  「其實我早就到了,只是在妳家遇見了一個奇怪的女人……」郝仕一面解釋,一面敏感的感受到成天霸不爽的眼神,他住了口,抬起頭來。

  「什麼奇怪的女人?長什麼樣子啊?」成雙好奇得要命,完全沒發現身後的老爹臉色越來越難看。

  「呃……待會兒再說,我先去跟妳父親打招呼。」

  但是耳尖的成天霸聽見了。

  「想娶我女兒竟然遲到,遲到就罷了,也不知道要先來拜碼頭!現在的年輕人真是沒禮貌!」說完,還重重的冷哼一聲,生氣的樣子不像是假裝的。

  一心向著情郎的成雙雙手插在腰上。「爸,他遲到是因為在我們家裡遇到一個奇怪的女人……」

  成天霸沒好氣的回嘴。「什麼奇怪的女人!整個擎天盟總部還有人比他更奇怪的嗎?」

  「他哪裡奇怪了?」成雙不高興的嘟著嘴問。

  「他是個條子,說要和咱們黑道世家結親家,這還不奇怪?!」他懷疑這個臭小子根本別有居心,搞不好是來臥底的!

  「這是因為他愛我。」成雙說得沾沾自喜。

  郝仕連忙點頭附和,

  「妳信他?!」成天霸不客氣的潑女兒一桶冷水。「好聽話誰不會說?妳就這麼好騙啊!」

  女人就是愛聽甜言蜜語,嘖!

  「你啊!」成雙立刻吐槽。「要是你的嘴巴甜一點,媽咪就不會離開我們了,偏偏你就是愛面子,明明心裡只有媽咪一個還硬要裝出一副無動於——」

  女兒胳臂淨往外彎,氣煞了成天霸。他惱紅了臉,斥道:「夠了!今天不是來討論我和妳媽的婚姻關係!」

  對喔,怎麼離題了?

  「好,那現在來談我們的婚事。」成雙用手時頂了頂郝仕,郝仕會意過來,往前走一步,規規矩矩的彎下腰。

  「成伯父,我誠心誠意的請求你把成雙嫁給我——」

  郝仕話都還沒說完,成天霸已經橫眉豎目的瞪過來。「請求?你是說請求嗎?那我的答案也很簡單——等下輩子吧你!」

  成雙差點被她老爸給氣死。

  「老爸,你不能這樣說話,太沒禮貌了!」

  女兒竟然一心向著外人,還教訓老爸,嗚~~都是這男人害的!要是他不曾出現,女兒才不會這樣凶他!

  這麼一想,怒火「轟」的熊熊燃起。

  郝仕眼看著未來的岳丈對他的怨恨像疊積木一樣節節高昇,他拉了拉成雙。「沒關係,讓我來跟他說……」

  「沒什麼好說的!你可以滾了!」成天霸咆哮著。

  郝仕不動如山。

  成天霸表情更凶狠了。「我叫你滾沒聽見嗎?」

  郝仕卓然而立,毫不退卻。「我聽見了,但是我滾出這裡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因為明天、後天、大後天,我都會再來拜訪伯父,直到得到您的同意為止。」

  在黑社會裡,沒有人敢這麼對成天霸說話的,成雙雙手交握在胸前,望著郝仕的大眼當場變成心形——

  好有魄力哦!

  「你休想得到我的同意!」他才不要讓寶貝女兒嫁給這個大熊似的傢伙!

  成天霸的不可理喻,讓成雙像火山一樣的爆發了!

  「老爸!你真的很番耶!有什麼事不能好好攤開來講,一定要這樣吼得大小聲?要不是郝仕尊重你,他會站在這裡看你臉色嗎?你要是再堅持趕他出去,別怪我包袱款款跟他私奔去!」

  成雙狠話一撂下,成天霸立刻緊張的把女兒扯到一旁。

  「妳……妳別衝動啊!妳要是跟著這個臭小子私奔去,那老爸怎麼辦?妳不能丟下老爸不管啊!」

  成雙聳了聳肩,擺出超高姿態。「你要是讓我沒老公,我就讓你沒女兒,你自己斟酌吧!」

  狠!真狠!不愧是仇海棠生出來的女兒,想他成天霸一世英名,卻拿這兩個女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成天霸恨得牙癢癢的,但冷不防腦中靈光一閃: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好吧!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呀?

  成雙好奇的看著老爸走到郝仕面前,上下打量起他的身材,那模樣活像是連長在校閱新兵。

  「你多高?」他問出一個令人跌破眼鏡的問題。

  郝仕愣了一下才回答:「一八五。」

  「好。」成天霸彈了兩下手指,大德魁梧的身影出現在門外。

  成天霸笑得十分和善,但郝仕的背脊卻隱隱發涼,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成天霸開口了。

  「大德,你就代替我好好照顧一下我們的『貴賓』吧!」

  這句話翻譯成白話文的意思就是——把這個向我女兒求婚的混帳王八蛋,揍到連他娘都認不出來吧!

  郝仕困難的嚥了一口口水。

  成雙立刻抗議。「爸!這太不公平了!大德起碼比郝仕高出十公分耶!」更不用說體重也多了十公斤!再加上大德的武術修為——要命!老爸根本居心叵測!

  成天霸無動於哀地回道:「我才不管,他今天要是無法走出去,那就躺著出去吧!」嘿嘿嘿!薑還是老的辣吧?

  成雙簡直快被她老爸氣死了。她拉住郝仕,道:「郝仕,你等我,我去收拾行李跟你走!」

  她可不想在還沒嫁人前,先成了寡婦!

  郝仕制止了她。「不,成雙,讓我跟他打。」

  「郝仕!」成雙簡直有口難言。天啊!他根本不知道大德的可怕!大德是整個擎天盟的武術教練,他甚至還打過泰拳,蟬聯了好幾年的拳王寶座……

  老天!她該怎麼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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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8-8-31 11:18 PM|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郝仕眸色堅定,脫掉外套,挽起毛衣的袖子,拉開架式,準備迎接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戰役。

  唐德也脫下黑色西裝,解開白襯衫的領扣,露出強壯的小麥色頸子,同時脫下墨鏡,露出他臉上的刀疤,然後將右手背在腰後,只伸出左手。

  「你是客人,我讓你一隻手。」大德說得理所當然。

  郝仕氣得牙癢癢的,咬牙切齒地道:「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男人間的戰爭開始,空氣的波動隨著兩人的出拳變得十分紊亂。

  一開始,郝仕以一記左鉤拳直取對方門面,但大德身形一轉,一記擒拿扣住郝仕的手腕,精準的揑住他腕部的穴道,只用了三分勁,就讓郝仕痛得齜牙咧嘴。

  要命!這傢伙是職業級的!

  郝仕一開始就落居下風,看得成雙心驚膽顫。

  成雙氣得直跺腳。「大德,你幹什麼?還不快放開他!」

  一旁的成天霸則仰頭哈哈大笑。「雙雙,我看妳挑男人的眼光不怎麼樣嘛!空有一副魁梧的身材,上了場卻像只軟腳蝦,這種男人路邊隨便一撿都有一大把,真不知道妳是看上——唉喲!痛痛痛……」

  成天霸話還沒說完,就被成雙狠狠踩了一腳——

  典型樂極生悲的例子。

  郝仕與唐德的對戰打得十分艱辛,先別說體型上的差異,唐德的武術融合了泰拳、柔道、中國各大門派拳路,應對靈活,實戰經驗又豐富。郝仕雖然是霹靂小組的菁英分子,但是面對唐德這樣的強敵,只怕全台灣的軍警一個個輪流上也敵不過。

  郝仕靈機一動,開始攻他下盤。

  誰知道唐德魁偉的身軀如彈簧,應變迅速,立刻放開郝仕,避開他的掃橫腿。但郝仕下一記緊接而來的右鉤拳卻逼得唐德必須以右手應對。

  「好耶!」成雙立刻給子最熱烈的喝采。

  唐德看著郝仕,眼中浮現欣賞。

  「三招內迫我動右手的,你是頭一個。」

  「好說。」郝仕微笑著,不動聲色的在背後悄悄甩了甩痛麻的手背。

  戰事又起。

  唐德使了一招「陰風怒號排浪手」,郝仕隨即以「穿雲撂月頂心肘」應對。

  唐德又使了一招「披星戴月猛虎出閘之虎虎生風掌」,郝仕立刻用「迅雷不及掩耳之狡兔三窟拳」還以顏色,一時間風雲變色,雷電交加——窗外下起傾盆春雨。

  兩人在十分鐘內交換了數百招,郝仕感到指關節刺痛,仔細一看,都破皮瘀血了。

  「郝仕,加油!」成雙充當啦啦隊在一旁呼喊著,大眼中滿是擔憂。

  他強擠出笑容對她點頭,心中明白自己能戰到最後,卻不見得能打贏,對手的程度若換算成電玩,可稱得上是魔王等級了。

  就在他心中思緒紛亂時,唐德又攻過來了,郝仕應付不及,原以為自己就要在這裡被KO,沒想到他卻看見唐德露出空門,郝仕想也不想,立刻擊出一掌,大概是擊中腰側要害,唐德悶哼一聲,敗退了下來。

  成功了?郝仕看看自己的雙掌,有點不敢相信。

  看呆的成天霸狠狠揑了自己一下——他有沒有看錯?號稱「東方不敗」的唐德竟然輸了?這怎麼可能?!

  「贏了!」成雙開心地奔過去,摟住郝仕又叫又笑。「你贏了!贏了贏了!」

  「是啊!我贏了。」他回摟住成雙,心裡卻直呼僥倖,對自己贏了這一仗感到不可思議。他看了一眼撐著牆喘息的唐德,只見他向來嚴肅猙獰的面容,竟然緩緩露出笑意,並對他伸出拇指。

  那一瞬間,郝仕便什麼都明白了——打贏唐德並不是靠運氣,而是他的成全。

  郝仕舉了兩指在眉梢輕點了下,代表他的感謝。

  成天霸氣沖沖的走過來,用力分開相擁的兩人。

  「不准給我抱在一起!」

  「老爸,他已經贏啦!你該遵守諾言,讓我們兩個在一起吧?」成雙沉下臉來。「你該不會說話不算話吧?」

  「我只說『大德,你就代替我好好照顧一下我們的貴賓』,除此以外什麼都沒答應,不信的話你自己翻前面幾頁看看,我可沒那麼說過。」成天霸仰天大笑,暢懷無比。

  成雙嘴角抽搐。「老爸,你坑我們?」

  「好說好說。」

  啊~~氣死了!

  看見成雙這麼生氣,郝仕反而冷靜多了,他拉住成雙,不讓她上前理論。自己反而往前一步,平心靜氣地問:「成伯父,我想知道,為什麼您不願意讓我與成雙在一起?」

  「你要知道是吧?好,那我就告訴你吧!」成天霸眯起眼睛,語氣痛惡地說:「因為你是條子!我女兒將來可是要繼承『擎天盟』的,我成天霸絕不同意把女兒嫁給條子!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辭職。」成天霸雙手環在胸前,得意的睥睨郝仕變色的瞼孔。「要不然這件事沒得談!」

  成雙緊張的望住郝仕,她多麼希望他能答應,但是她的理智清楚的告訴她——他不可能為了她而辭職,她知道他有多熱愛他的工作。

  「爸爸最討厭了!」她嘴兒一扁,說完就跑開了。

  「雙雙!雙雙……」成天霸被女兒這樣一喊,緊張的追了過去,同時吩咐手下。「來人啊!快去追成雙,快啊!」

  於是一場臨時加演的追逐戰就在成家大宅裡展開。

  郝仕臉色鐵青,覺得頭頂上像是有烏鴉嘎嘎飛過。

  他好歹也是今天的主角之一,為什麼沒有人理會他想說什麼?

  看樣子他今天是白來了,不過,他早就知道,愛上成雙注定他一輩子勞碌命,但他,執迷不悔。

  ***   ***   ***   

  「媽的!我真搞不懂,這群人半夜不睡覺出來湊什麼熱鬧?火災到底有什麼好看的?」方致謙與郝仕坐在警車裡,被深夜出來圍觀火災的民眾卡在半途動彈不得。

  深夜的警笛聲往往勾引來一堆好事者,火警現場外聚集了一群探頭探腦的近鄰。

  「夭壽哦!不知道又出什麼事了?」

  「新聞有播,說警方現在在執行春安掃黑啦!裡面可能藏著黑道大哥喔!」乙戶戶長知無不言。

  「掃黑喔?那怎麼會發生火警?」

  「搞不好是殺人以後,縱火焚屍。」

  「唉喲,真恐怖!」

  聽著圍觀民眾的高談闊論,方致謙簡直想不通,這些人為什麼這麼閒?

  因為求婚失利而有些煩悶的郝仕沒有接腔。

  這幾天他滿腦子都想著要如何使事情兩全其美,但是卻沒有一個辦法可行。

  只見圍觀的群眾更多了,不只是警車,連前來支援的消防車都堵在途中。

  郝仕看了看情況,覺得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

  「我看我下車用走的好了。」他推開車門跨出警車。

  「喂!郝仕,你真的要……」方致謙話沒說完,郝仕已經甩上車門鑽進人群中。

  方致謙看著郝仕衝鋒陷陣的背影,搖著頭笑了。

  除了他以外,他還真想不出有誰對警察工作如此熱愛——這樣他有可能順利娶回成雙嗎?

  郝仕穿越重重人牆,終於來到第一線。

  忙著驅散民眾的義消一看見又有人闖來,不由大吼:「幹什麼你?!找死啊!」

  郝仕亮了下警徽,義消立刻讓出通道,讓他直奔黃線內區。

  「喲,郝仕,你來了?」大軍看到他,像是看到援軍般的高興。

  但郝仕的臉色可不太好,冷冷的問:「什麼時候開始,霹靂小組也要來幫忙滅火了?」

  為了這場不相干的大火,他在數到第一百七十八隻羊時,被大軍一通電話趕跑了瞌睡蟲。

  打從那回在成家求婚失利開始,郝仕就患了嚴重的失眠症,他每天的睡眠時數不超過四小時,眼圈一天比一天煞黑,腳步一天比一天虛浮,有時候大軍懷疑自己只要從他背後推一把,他就會毫無抵抗能力的倒在地上。但就算如此,郝仕還是不曾為了補眠而請假。

  「滅火當然沒我們的事,不過我剛剛接獲線報,」大軍的聲音裡有掩不住的興奮,「今晚幾個幫派大老在裡頭會商,這場火正好困住他們,來個甕中捉鱉!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哈哈哈!」

  幫派大老?

  郝仕眯起眼睛,有種下好的預感。

  他一把揪住大軍的衣襟,拖到自己面前,逼問:「知不知道有誰在裡面?」

  大軍差點被他勒死!「就……就幾個掃黑名單上的大卡啊!」

  「到底有誰?說清楚!」他焦躁得像是一掌拍在倒刺上的大熊。

  「青龍幫的毒牙王,天海幫的孔老大,還有擎天盟的成天霸……」

  「該死的!」他激烈地詛咒一聲,推開大軍往火場裡跑去,快得讓人來不及阻止,嚇呆了大軍。

  「郝仕!你進去幹什麼?!郝——要命!」大軍被猛然竄出的熱氣逼退,只能眼睜睜看著郝仕衝進火場。

  一名消防隊員來不及攔阻,一臉鐵青的吼道:「混帳!你們警察是來鬧場的嗎?火勢那麼大,裡面的人救不救得出來還不知道,還住裡面鑽?!找死啊!」

  「我……我……」

  大軍被罵得無法還口,只能在心中低泣——

  嗚嗚,郝仕,好兄弟,你幹麼這樣害我啊?!

  衝進火場的郝仕,眼睛幾乎被濃煙燻得睜不開。

  電視電影上常演大火燃燒時是一片璀璨的金紅色,但事實上,火災現場根本是一片漆黑,伸手下見五指,只有窗外的月色提供些微的照明。

  「咳咳……」

  郝仕在嗆咳中先找到廁所,將自己從頭到腳淋濕,然後脫下外套掩住口鼻,埋頭向裡面走去。

  失火的地點是一個頗具規模的賭場,外觀以旅館作為掩飾,每一個房間裡都是一個VIP室,完全保障賭客的隱私。要不是這場大火,只怕警方還查不出這間旅館的底細。

  郝仕踢開每間VIP室一間一間找,就怕漏了找不到成天霸。

  要是半年前有人告訴他,他會為了救一個黑道分子而衝進火場,他一定會嗤之以鼻,叫對方去吃屎。但是他卻做了!他甚至沒有考慮到這麼做會有什麼後果,他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要是成天霸出了事,成雙該怎麼辦?

  「成伯父!你在裡面嗎?成伯父……咳咳!」郝仕連踹開幾扇門,眼睛都嗆紅了,卻沒發現半個人影。

  火勢延燒得猛烈,有幾片玻璃受熱而破裂,碎片飛濺開來,劃破郝仕的額角,鮮血由額際滴落,流入眼睛裡。

  「該死!」郝仕低咒一聲,正要伸手去抹,卻聽見隔壁那扇門裡傳來些微的聲響,他顧不得還在淌血的傷口,長腿一抬就踢破門板。

  「成伯父!」他大吼,在煙霧瀰漫中,隱約看見牌桌下有著黑影。他飛奔過去。「成伯父,你還好嗎?成伯——」

  對方回過頭來,郝仕嚇了一跳,因為那竟是一個臉被煙燻黑的男人。

  「嚇!」對方也被滿臉鮮血的郝仕嚇得魂不附體。「鬼……有鬼~~」

  「我不是鬼,我——」他的手才搭上對方的肩,就被對方猛力揮開。

  「拜託你不要纏住我,我……我會給你燒紙錢的,我還會找法師來給你超渡……」他雙手合什,緊閉著眼睛,用抖音喃喃念個下停。

  郝仕嘴角抽搐,額上青筋暴凸牽動了傷口,鮮血流得更快,看上去更加可怕。

  郝仕,忍耐!你現在沒空跟他吵架!

  「我問你,你有沒有看到成天霸?你知不知道他在哪裡?」

  「啊?」

  「啊什麼啊,我問你話你沒聽見嗎?」郝仕真想揍人。

  突然問,隔壁的房間傳來一排重物轟隆隆倒地的聲音,就連這間房間的隔牆都開始歪曲傾斜,連門框也開始變形,濃煙四散,四周熱得像是火爐。

  「佛祖啊!耶穌基督啊!房子要倒了、房子要倒了!我不要死……我不要死……」男人已經嚇得魂不附體,在房裡亂跑亂竄,完全失去了理智。

  「笨蛋!你找死是不是?快趴下!」郝仕用力揪住他,把他按倒在地上,然後做了一件他剛剛就很想做的事——揍他一拳,成功的讓那個失控的男人閉上嘴。「聽好,旅館的正門已經燒起來了,你要是想活命就給我爬到側門或後門去。」

  「為、為什麼要用爬的?」

  「因為離地面三十公分以內才吸得到空氣!聽懂了沒?聽懂就快爬!」

  男人開始跟著郝仕沒命的爬,通過搖搖欲墜的房門往後門方向前進。

  地板像是烤肉砧,透過衣服將手臂烙得通紅,一路上郝仕一直聽到後面傳來的抽氣與哀嚎。

  就在快要抵達後門的時候,郝仕突然停了下來。

  「怎、怎麼了?」男人心驚膽顫的問。

  「距離後門應該不遠了,你離開這裡之後往前門方向跑,那裡有醫護人員送你就醫!」

  男人慌得手足無措。「你……你不走嗎?」

  「我還有事要做。」郝仕躺在地上曲起雙腿,用力踹開一扇已經著火的門板。

  微弱的光線下,他看見地上倒了一個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尋找多時的成天霸!

  「可、可是火已經快要燒到這裡了,你為什麼還——」

  「不行!我未來的岳父還在裡面,我必須去救他!」郝仕丟下這句話,從地上一躍而起,用殘破不堪的袖子掩住口鼻,準備衝進開始燃燒的房間裡。

  「不要去啊,快逃命吧!你這樣進去不就等於去送死……先生!」

  郝仕深吸一口氣,壓低身體如箭一樣衝了進去。

  男人目瞪口呆。

  下一秒鐘,他看見扭曲的門框垮了下來……

  ***   ***   ***   

  「我從來沒看過這麼笨的人!」

  成天霸洪亮的聲音響徹病房,連門外經過的護士都被嚇一跳。

  仇海棠對小護士抱歉地一笑,將病房的房門關起來。

  特等病房裡,郝仕頭上和雙手都纏滿繃帶,像個傷兵般躺在床上,微笑著張開嘴讓成雙喂他吃鮮魚粥,不過他還沒吃到,反而差點被那一匙熱騰騰的粥灑到臉上。

  成雙像顆小炮彈似的跳了起來,氣呼呼的為心上人抱不平——

  「老爸,你不能這樣說郝仕,不管怎麼說,是他救了你呀!」

  「哼!像我從小到大水裡來火裡去,被追殺、被刀砍、被槍擊,還不是活得好好的,要他來救?我呸!」

  成天霸在病房裡走來走去,像個沒事人似的。

  醫生已經為暈倒在火場裡的成天霸做過全身檢查,他除了呼吸道有輕微嗆傷,以及倒下來時撞到的一些皮肉傷以外,整個人健壯得像條牛一樣。

  成雙簡直不敢相信父親的無賴!

  她把鮮魚粥往小幾上重重一放,無視於郝仕渴望的眼神。

  「如果不是他衝進火場裡找你,你現在早就變成一堆烤肉了!他救了你,這是事實啊!」

  成天霸開始有些惱怒,他瞪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郝仕,知道自己無法否認女兒的話。儘管被這小子所救並不是出於自願,不過,當然,他也沒有拒絕被他所救——因為他當時被煙給嗆昏了。

  成天霸走到病床邊,臉繃得跟什麼似的。

  「你……」他清了清喉嚨,不太甘願地對郝仕說道:「好吧!我也不是個會賴帳的人,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好了!」

  「喔。」郝仕聳聳肩。

  「根據我們擎天盟的盟規,你可以要求我替你做一件事作為酬謝。」

  郝仕的精神來了。

  他坐直了身體,用最莊重的口吻說道:「我只有一個請求——請你同意我和成雙的婚事。」

  「天殺的!」成天霸激烈地咆哮出來。「我就知道你會提出這個要求!」

  「老爸,你會答應吧?」成雙充滿期盼地問。

  成天霸看看成雙,又看看郝仕,然後問他:「你準備好辭職了嗎?」

  「要是我辭職了,我拿什麼來養成雙?」郝仕平靜的反問。

  對呀對呀!成雙在一旁猛點頭。

  「你那份微薄的薪水能起什麼作用?」成天霸嗤之以鼻,並用一副施恩的口吻說道:「你可以繼承我名下的賭場,反正那原本就是我準備給成雙的嫁妝。」

  「我不要你的賭場,我只要你的女兒。」

  成天霸勃然大怒。「臭小子!我已經先退讓一步了,你竟然還敢跟我討價還價?!」

  「成伯父,很抱歉,這是原則問題。」

  「見鬼的原則!」

  「成伯父,請你想像一下,如果成雙的肚子裡懷了您的孫子,但是黑道又起糾紛,拿成雙的安危來要脅你……」

  成天霸聽到這裡,立刻沉不住氣的暴吼:「誰要是敢這麼做,我一定讓他去見閻王!」

  郝仕點頭。「我相信伯父一定會這麼做,但是對方難道不會再來尋仇?要是他們把目標換成孩子呢?我們根本防不勝防。」

  成天霸瞪住成雙的肚子,好像那裡已經有一個小baby在成長。

  「未來的女婿,我贊同你的說法。」仇海棠表明立場後拉了拉成天霸。「孩子的爹,我看你就別固執了,把擎天盟收了吧!」

  成天霸立刻倒退三步,一副寧死不屈的樣子。

  「那怎麼行?那些跟了我大半輩子的弟兄們怎麼辦?」

  仇海棠-聽,氣得柳眉倒豎。「你的眼裡除了弟兄、除了擎天盟以外還有什麼?我知道你講義氣,但是你顧慮到家人沒有?」

  「我……」

  「我跟著你的時候,天天擔心受怕,只要半夜電話一響,我就害怕著是不是要叫我去給你收屍!等到生下雙雙,到了牙牙學語的年齡,我又怕她被你的仇家給擄走,我的心情,你根本一點都不懂;而你,滿腦子只有擎天盟!」提起那段提心吊膽的日子,仇海棠不禁紅了眼眶。

  「媽咪好可憐喔……」成雙摟著母親,陪著母親淚汪汪,順便對成天霸投去控訴的目光。

  成天霸覺得自己簡直成了千古罪人!

  「你到底同不同意解散擎天盟,讓他們順利結婚?」

  面對眾人的目光,冷汗滲出背脊。

  「這……這個……我要再想想……」

  「砰」的一聲,仇海棠赤手空拳劈斷一旁的矮幾——她火大了!

  「我告訴你,成天霸,我決定親自主持郝仕與成雙的婚禮,他們有我的祝福就夠了,至於你——」她咬牙切齒地道:「你不必到場也無所謂,就讓你去守著擎天盟一輩子吧!」

  郝仕與成雙訝然相對。

  他們的婚事,就這樣拍板定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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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曲

  花蓮外海,一艘宏偉華麗的白色郵輪停泊在此,船邊用金色的英文花體宇書寫著郵輪的名字:瑪麗皇後號。

  就是今天,郝仕與成雙的婚禮將在這艘船上舉行。

  甲板上,鋪著長長的紅地毯,紅地毯所經之處,都設置了可愛的粉紅玫瑰花拱門,紅毯的盡頭是神聖的禮壇,一名白髮白眉的神父已經在那裡stand  by,等著為新人證婚,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新郎那邊的觀禮席呈現大爆滿狀態,而新娘那邊的觀禮席卻是空無一人?

  老神父推了推眼鏡,尷尬地詢問站在禮壇前,一身筆挺燕尾服的新郎倌,「呃……時間已經到了,來賓似乎還沒有到齊,我們要不要再延後半小時?」

  「延後?」郝仕回頭看了一眼,估算了一下人數。「人差不多都到了,不需要延後。」

  這還真是奇怪,不過他也不便說什麼。「喔,那就開始吧!」

  於是一旁的樂團奏起了結婚進行曲,連接著船艙的樓梯口,出現了新娘的身影。

  眾人回首,皆驚豔不已。

  今天的成雙,打定主意要成為全世界最美的新娘。她穿著珍珠白的緞質禮服,小露香肩,頭上戴著一隻鑲滿水鑽的小皇冠,手上捧著一束新鮮的粉紅玫瑰,向來帶點調皮的笑容,揉進了些許羞澀。

  她挽著母親,隨著音樂的節拍前進。

  她美得不可思議,是所有男人心中的夢想。

  郝仕心臟狂跳,幾乎忘了自己是新郎,想衝過去把所有垂涎的男人揍掉一排門牙。

  他的視線令她忍不住微笑起來。

是的,這就是她所要製造的效果,她要他記住她的美麗,永遠永遠不忘記。

  隔著一條紅毯,幸福就在彼此眼底。

  成雙就這麼走到郝仕身旁,讓母親把她的手交到他手上。

  「嗨。」她對他微笑,一個足以令他暈頭轉向的甜笑。

  「嗨。」郝仕握牢她的手,千百種思緒在眼底滑過。

  這樁婚事得來不易,他告訴自己,要愛護她一輩子。

  兩人眼波交纏得難分難捨,神父重重的咳了一聲,總算喚回新郎新娘的注意力,然後才開始朗誦著:「各位,今天我們聚集在主的面前,為郝仕與成雙這對新人的愛情做見證……」

  才開了頭而已,平靜祥和的氣氛就被海上轟隆隆作響的聲音破壞殆盡。

  所有人往海上一看,發現有數艘快艇飛奔而至,上面站滿了戴墨鏡的黑衣男人。觀眾席開始騷動不安。

  「怎麼回事啊?」

  「哪來這麼多快艇?嚇死人了!」

  很快地,快艇包圍住停泊的郵輪,那些黑衣人攀住救生梯爬了上來。

  郝仕與成雙兩人很快的交換了一個視線——他們都知道是誰來了。

  果然,片刻後,成天霸就領著弟兄門登上甲板,活像是電影古惑仔常演的對壘橋段。

  會場中,有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來賓是郝仕的同僚,也就是警察同仁;另一邊則站著擎天盟的黑道分子,那情景詭異得讓神父目瞪口呆。

  「老爸!你怎麼來了?」成雙輕呼著。

  一直到昨天,老爸對他倆的婚事仍抱持著反對的態度,甚至嚷嚷著說他絕不會去參加婚禮,可是他怎麼會……

  成天霸沒有回答女兒,他直直地走向郝仕,目光肅殺,然後用極迅速的手法拉開大衣——

  「小心!」

  郝仕聽見成雙的警告,但是已經來不及應變。

  所有的人一致發出驚叫,神父在禮壇下就地找掩蔽。郝仕覺悟地閉上眼,以為自己就要死在成天霸的槍下,但是等了很久,發現那記決定他生死的槍聲並沒有響起。

  他睜開眼,看見成天霸一臉的不悅。

  「拿去!」成天霸將捲成筒狀的一張紙送到他鼻端。

  郝仕接過,大感詫異。「這是什麼?」

  成天霸回答得不甘不願。「給你們的結婚禮物。」

  郝仕展開一看。「擎天保全公司營利事業登記執照?」

  仇海棠一聽,立刻擠了過來。「我看看!」

  郝仕將那張紙遞給岳母大人。

  「你……」仇海棠按著心口,不敢置信。「難道你真的……解散了擎天盟?」

  可能嗎?他真的這麼做嗎?

  「妳不是希望我這麼做嗎?」成天霸看見前妻瞼上的狂喜,終於確定——這麼做是對的。「我成立了這家保全公司,把所有的手下都安插進去,郝仕正好可以帶領這家公司步上軌道……」

  「老爸,那你要做什麼?」成雙問。

  「我……」成天霸看看天空,又看看他們。「我等抱孫。」

  「成伯父!」郝仕激動的喊了出來,用力的給准岳父一記大熊般的擁抱。

  「混帳,該改口了!」成天霸佯怒地說道,卻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爸爸是全世界最棒的爸爸!」成雙也張開雙臂,努力地擁抱這輩子最重要的兩個男人。

  「噢,雙雙……」成天霸大為感動。

  「你們給我等一下!」仇海棠用力地分開那三個人,對成雙與郝仕道:「你們兩個到旁邊去。」

  「媽咪?」她想做什麼?

  在眾目睽睽之下,仇海棠用力的朝禮壇踢一腳,喊道:「神父!給我出來!」

  神父小心翼翼地露出半張老臉。「什……什麼事?」

  仇海棠把成天霸扯到身邊來。「先幫我們兩個證婚!」

  成天霸一臉驚訝。「海棠!」

  「怎麼?你有意見?」

  「不,」他咧出笑容。「完全沒有。」

  成雙笑了,郝仕帶頭鼓起掌,所有的賓客——不分黑道白道,全勾肩搭背地鼓噪起來,笑鬧聲迴蕩在碧波萬頃的太平洋海面上。

  這一次,可真的是「好事成雙」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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