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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靈楓 -【冰上悍將之四】玩酷守門員 [打印本頁]

作者: 無忻    時間: 2008-8-7 01:01 AM     標題: 靈楓 -【冰上悍將之四】玩酷守門員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糟糕的邂逅方式嗎?
他好不容易在異國小島遇見令自己心動的俏佳人
卻一見面就砸了她的吃飯傢伙還燙傷她的手!
幸虧他懂得做好危機處理
火速奉上高級筆電賠罪兼下海充當打字員
再加上煮飯洗碗做家務
自願把美好假期變成外勞試用期……
哎,堂堂冰球界最佳守門員為愛淪落到這地步
偏偏那狠心的小女人還一口回絕他的告白!
這……這難道是他過去拒絕太多愛慕者的報應?!

[ 本帖最後由 無忻 於 2008-8-7 08:00 PM 編輯 ]
作者: 無忻    時間: 2008-8-7 07:49 PM

第一章

  “古愷翼,該起床了喔!”甜膩膩的女聲自床邊響起,鑽進他的耳朵之中,企圖中止他與睡神的約會。

  “別弄我。”迷迷糊糊地拍開她伸過來搖晃自己的手,他拒絕接受任何打擾,繼續睡覺。

  “起來了,別賴床。”女人可不是那麼輕易被打發。

  這是一楝位於溫哥華市中心的高級公寓,沒有隔間的室內有著現代化的設計,浴室與廚房均為開放式,透過落地玻璃窗,在屋內任何一角都能欣賞到無敵海景。

  此際,柔軟的大床上躺著一個高大男人,他有一頭微長的栗紅色頭發,曬成古銅色的上半身裸露在棉被外,完美的肌理宛如上帝最得意的作品。

  他在女人的騷擾下終於有了動作,不耐煩地坐起身來大吼:“我叫你走開別煩著我啦!老女人!”

  然後,倒頭繼續昏睡。

  “老、女、人?!”咬牙重復著他的話,金發女郎溫柔的表情瞬間出現裂痕。

  她胸口燃起烈焰,火大地跳上大床,拿起枕頭不斷攻擊那找死的男人。

  “我叫你起來啊!你還睡!我不是跟你說了今天要上飛機?!你昨天給我玩電動玩到幾點?!”

  “才四點而已……”他喃了一聲,埋進枕頭下躲避那擾人清夢的噪音。

  “四點?!”她氣得七竅生煙,索性扯開棉被枕頭,揪住他的耳朵大喊:“你給我起來啊!要睡上飛機再睡!”

  “飛機?你想坐飛機自己去,別來吵我!”他不耐煩地坐起身來,沙啞的嗓音睡意濃濃,說完又倒回床上,與睡神難捨難離。

  “你這個……”望著又睡回去的男人,捷絲再也受不了地扯開嗓門大喊:“老公!你快來啦!”

  “我在整理他的行李。”房子的另一頭傳來沉厚的聲音。

  “行李我來整理,你幫我把他弄醒,再不出發就來不及了!”

  魁梧的黑人男子步進廚房內,半晌,就見他端著一杯黑漆漆的液體踱到床邊,剛毅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受不了了!”捷絲舉起雙手向丈夫求救,再下去她怕自己會忍不住動手捏死這個家伙!

  “我知道。”黑離向妻子溫柔一笑,高大的身軀坐到床上,一手握著杯子,一手捏住床上男人的鼻尖,毫無預警地將黑色液體灌進他嘴裡。

  “哇!”苦澀的不明液體流進口腔內,古愷翼瞪大眼睛,瞬間清醒過來,“咳、咳!”

  “醒了嗎?”黑離淡淡開口,眼裡有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水!水!水!”

  黑離將早已准備好的清水交到他手中,目送他衝進浴室裡,不斷的傳出咳吐的聲音。

  他看向幸災樂禍的妻子,不意外此刻的她已笑得流出眼淚來。

  “還是老公最棒。”捷絲捧起老公的臉,愉悅地印下一吻,方才被惹惱的壞心情一掃而空。

  好不容易衝掉嘴巴裡可怕的味道,古愷翼不滿地瞪著好友兼戰友,以及旁邊那個身為他老姊兼經紀人的女人。“你們兩夫妻干嘛一早來找我麻煩?我在放假、放假耶!”

  好不容易球季結束,他只不過想要在家裡狠狠睡上三天喘口氣,他們都不肯放過他!

  “找你麻煩個頭啦!你是真的睡昏頭了是不?!我們要搭機去台灣啊!”捷絲受不了地白他一眼。

  “台灣?”古愷翼仍是一頭霧水。

  “你家隊長的婚禮啊!”

  “婚禮?”他搔頭。

  “你不會忘了吧?”捷絲一臉不敢置信。

  “我沒忘啊!隊長的婚禮不是月底嗎?”他還特意在日歷上用紅筆圈起來。

  六月是他們球隊隊長韓澤龍結婚的大日子,而他的未婚妻娜娜來自台灣。由於娜娜的爺爺堅持,再加上為了躲避傳媒的追訪,韓澤龍決定在台灣舉行一場中式婚禮,整支球隊也跟著出動到這個陌生的南方小島。

  “你不是答應了要早點去幫忙!”她要吐血了!

  “對耶!”古愷翼恍然大悟,他完全忘了那回事。

  “天啊!老公,我頭痛啊。”

  “你先下去,東西我收就好,我們五分鐘就到。”黑離體貼地將老婆送出門,轉身將好不容易醒過來的古愷翼推到洗手台前刷牙洗臉。

  “你可不可以不要每次都用這招?”古愷翼含著牙刷,不滿地抱怨。

  “那你可不可以自己乖乖的醒來?”黑離反問。

  古愷翼發出一陣嘀咕,吐出嘴裡的泡沫,拿起毛巾隨意在臉上抹了一把。

  “真該把你這副德行照下來。”黑離笑道。讓一干為他瘋狂的球迷看看球場上叱吒風雲的守門員,私下是一個如何任性的大孩子。

  誰會想像得到這個不修邊幅、平日吵著要吃糖的大男孩,只要一穿上球衣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冷靜、果斷,是冰球界裡深受愛戴的偶像。

  “你照啊,反正會被罰睡沙發的又不是我,姊、夫。”他扯唇輕哼,刻意在最後兩個字上加重語氣。

  捷絲為了怕他在媒體前落人口實,總要他在外頭謹言慎行,免得惹來不好的新聞,讓廣告商卻步。

  久而久之,外人都以為他個性冷酷好靜,而捷絲也樂得讓大家誤會,不去澄清。

  事實上,他古愷翼的個性,距離“冷酷好靜”大概有十萬八千裡……不不,可能還要再多一點。

  “都好了。”穿上捷絲早已為他准備好的衣褲,古愷翼邊打著哈欠邊靠在黑離身上,一副還可以再睡上十個小時的樣子。

  “走吧。”黑離一手提起簡單的行李,一手提著他,大步下樓與捷絲會合。

  五月的溫哥華吹著微熱的夏風,雖然時間尚早,但街上已有不少早起的路人,其中有些人彷佛認出了兩個男人的身分,停下來投以好奇的目光。

  “快上車,要來不及了。”駕駛座上的捷絲聲聲催促。

  一坐上後座,古愷翼便大聲嚷嚷:“老姊,我肚子餓。”

  “上了飛機再吃。”都已經快趕不上了,他還諸多要求。

  “我現在就餓了啦。我要吃麥當勞。”

  “不可以吃麥當勞!”捷絲皺起眉頭,自包包裡拿出一條營養棒,拋到他手中。“要吃就吃這個!”

  “我不要吃這個。”難吃死了!

  “我也不要吃麥當勞。”她發誓不踏進那裡半步!

  “你不能因為自己要減肥就不讓別人吃薯條!”古愷翼大喊不公平。

  被他說中了心事,捷絲惱羞成怒,“不准就不准!現在是我開車,我說了就算!”

  “黑離!”古愷翼哀怨地拽著好友的衣袖。

  “你少向他撒嬌了!”每次都在她親愛的老公面前讓她當黑臉!

  “要你管!”向老姊做了個鬼臉,古愷翼拽得更用力了。“黑離,我要吃麥當勞!”

  “老公!”

  “兩個都別說了。”見怪不怪的黑離開口打斷兩姊弟的爭執,拿過營養棒,緩緩地向妻子說:“你專心開車。”

  “可是……”她還想要說些什麼,就收到黑離的眼神警告,抿著唇,不甘不願地應道:“知道了。”

  “你。”黑離拆開包裝紙,轉向古愷翼,“張開嘴巴。”

  “啊。”古愷翼聽話地照做。

  黑離將營養棒塞進他的嘴巴裡,在他要吐出來前眯起眸子警告道:“不准吐出來。”

  自照後鏡中看到古愷翼那張吃了苦瓜般的臉,捷絲一臉得意地揚起眉頭,將休旅車駛進車道之中。

  成為兩人的經理人快七個年頭了,她嘴上雖然不說,但這兩個男人真是她最大的驕傲。親親老公就不用說了,那個笨蛋老弟也讓她充滿了成就感,雖然經常與他鬥嘴,又老是被他氣得吐血,但他真的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愛玩愛鬧的他一談到冰球就變成另一個人似的,總能冷靜地分析戰況,在場上更有驚人的體力和可怕的集中力,是個天才中的天才。

  守門員是一個相當吃重的角色,不同於隊上其他的球員,守門員除非受傷或被連連得分,不然總是一個人打足一場比賽,體力少一點都做不到!

  他的出色表現,讓她越來越喜歡自己的工作了。

  開往機場的路上,兩人不斷的鬥嘴,黑離已懶得調停,索性閉目養神,就這樣在熱鬧的氣氛中來到機場。

  捷絲走到櫃台辦理手續,而古愷翼則百無聊賴地站在一旁吃麥當勞。

  為免被其他人發現自己,他刻意拉低了鴨舌帽,專心地用著老姊買來的早餐。

  早晨的機場擠滿了不同國籍的人們,機場內充滿了懷著不同心情的人,悲傷的、歡喜的、興奮的……各種面孔、各種表情到處可見。

  此時,幾名小孩拿著冰球棍,把網球當成球餅,在大廳裡追逐戲玩著,不時發出愉悅的朗笑,絲毫不以為在此嬉戲有何不妥。

  “看我新學來的猛射!”一個小男孩將球棍往後拉到一個角度後,出盡全力將網球往前射。

  眼見同伴要在人來人往的地方做出危險動作,同行的另一個男孩連忙出言阻止:“喂!別在這裡——”

  然而他的警告說得太遲,網球已經以極快的速度往另一頭飛去。

  在男孩們以為自己闖了大禍,大驚失色時,就見站在前方的高大男人輕易接住了高速往他飛去的網球。

  他甚至連看都沒看,長手一撈就解除了眾人的恐慌。

  男孩們均被他驚人的反射神經震懾得張開嘴巴,定在原地說不出話來,一直到古愷翼吞下薯條向他們問話,他們才回過神來。

  “在公共場所這麼做很危險,你們知道嗎?”古愷翼拋接著網球,拿在手中晃了晃。機場的警衛也太疏忽了,還好他接住了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是!”犯錯的男孩慌忙衝到他面前,向他連連道歉。“對不起!”

  “算了。”古愷翼舔舔沾著鹽巴的手,將接住的網球拋到男孩手中,“給你,別再玩了。”

  “謝謝。”男孩在見到鴨舌帽下那張俊美的臉龐時,一雙眼睛陡地睜得好大,同時狠狠地倒抽了口氣。

  “你別——”知道即將發生什麼事,古愷翼急忙想拉住他。

  然而他還來不及阻止,男孩已驚訝得倒退了兩步,然後轉頭大喊:“你們快過來啊!是古愷翼!”

  一群男孩立刻蜂擁而上。

  “嗨,你們好。”古愷翼有些不自在地清清喉嚨。

  男孩們各自從背包裡掏出麥克筆,爭相將球棍遞到他面前。“可不可以幫我們簽個名?”

  “可以、可以。”古愷翼接過筆,耐心地在球棍上逐一簽下名字。

  “耶!太好了!我要把這球棍給大哥看,他一定會羨慕死!”男孩寶貝地拿著球棍,笑得好不開心。

  男孩們的舉動惹來許多路人的注目,而在發現原來是古愷翼所造成,當下引起一陣騷動。許多球迷們紛紛圍到他的身邊,想要一睹偶像的風采,其中更有人為了拿到簽名而發生推擠,場面極度混亂,最後還得出動機場警察,才將他護送出關。

  “你沒事吧?”捷絲擔、心地看著連衣服都被扯歪的弟弟。雖然這種場面經常發生,但是她每次都會害怕那些瘋狂球迷做出什麼可怕的事來。

  “沒事。”古愷翼搖搖頭,在要進關前,他脫下帽子,向機場內的球迷揮手道別。

  “古愷翼!”人群中又傳出一陣尖叫。

  見他笑容燦爛地回應著球迷,捷絲急忙提醒道:“有記者來了,正經點!”

  “知道啦!只是揮個手而已嘛!”他重新戴上墨鏡,轉身進關。

  正在辦登機手續的女乘客好奇地詢問身邊的丈夫:“那個人是明星嗎?這麼多影迷來送機啊!”

  “什麼影迷!他是古愷翼啊!”丈夫對妻子的無知猛翻白眼,“肯納斯隊的守門員!”

  “是個冰球員啊?”她還以為是柯林法洛!

  “你那是什麼口氣?!”丈夫為之氣結,眼光又忍不住瞟向那走遠的人影,口氣惋惜不已。“早知道他也坐這班飛機,我就去弄張頭等艙的票!”

  他的確不是什麼歌手明星,但在這個充斥著冰球迷的城市內,他比影星還要有名。

  他,是溫哥華肯納斯冰球隊的守門員,連續兩年獲得聯盟最佳守門員獎杯,有著銅牆鐵壁之美譽的——

  Kyne Cloutier,愷翼•古捷爾!


  初夏的陽光照進這間位於台北的公寓之中,金色的光線勾勒出書桌後纖瘦的身影。

  她有著一張小巧精致的臉蛋,長不及肩的發挑染成黑紅色,讓她本已白皙的肌膚看起來更是剔透。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黑白分明的大眼專注地瞪著電腦螢幕,不時翻看手中沉重的原文書。

  “又是馬克白?”咬著筆桿,她看著電子信箱裡最新的郵件,柳眉輕皺。

  修長的手指轉動了一下原子筆,她收起書本,正要動手開始打下一篇文章,手提電腦旁的手機就響起來了。

  認出來電顯示的號碼,她毫不遲疑地拿起手機接聽,“喂?”

  “安玓雅大小姐,都幾點了,你還不下來吃午飯?”柔啞的女聲自話筒裡傳來,提醒她時問已是下午一點了。

  “我馬上下來。”結束通話,安玓雅稍作收拾便抄起電腦和鑰匙,套上白色的厚底沙灘涼鞋,漫步到對街的一間餐館裡。

  餐館有著極為現代化的裝潢,全玻璃的設計讓食客們能一覽店外綠油油草地,在繁囂的台北市中難得有如此景色。

  這是她兩年前買下給干媽的餐館,店鋪的規模並不大,但廚子的手藝卻非常出色,漸漸在市內闖出名氣來。

  拉開進店的玻璃門,迎面是一陣涼透心的冷氣,安玓雅向迎上前的女人漾出淺笑。“真姨。”

  身材圓潤的婦人向她招手,“快來吃飯,東西都要涼掉了。”

  “今天吃什麼?”安玓雅坐到角落的位置,打開電腦。

  “你最愛的牛肉面。”真姨將一碗熱騰騰的牛肉面與一罐冰可樂擱在她面前。“慢慢吃。”

  “謝謝。”凝視著電腦螢幕,安玓雅一邊打字,一邊呼嚕嚕的用午飯。

  “又開始忙啦?”真姨問道。見她難得連吃飯也帶著電腦,就知道她堆了多少功課。

  “我今天寫了五份報告,還有三份沒寫完。”安玓雅嘆了口氣,想到堆積如山的文章就頭痛。

  “現在不是暑假嗎?怎麼還有報告要寫?”真姨不解地問。

  “很多地方有暑期班。”她啜了一口可樂,伸出三根手指,“單是今天就寫了三份馬克白。”

  “現在的學生喔,真是越來越要不得了……”真姨不認同地皺起眉頭。

  “你口中要不得的學生們都是我重要的客戶。”安玓雅提醒道。

  她,正是個專門替學生們“寫功課”的代筆高手。在這個網路發達的社會,大學主修外文的她幫全球多個國家的學生寫論文及修改文章。

  她是從高中開始幫人寫文的,最初只是因為她的數理科爛得可以,只好跟數理好的同學交換,她寫文而同學代寫理科功課,才勉強過關。

  學會用網路後,她從此多了個賺零用錢的途徑,除了上大學時的學費與一切開支都是靠代筆賺取,多年來寫文還存了一筆為數不少的積蓄,讓照顧她長大的阿姨生活無憂。

  而在大學畢業後,這一份兼職就成為她的正職。

  不是每個人都是瑪格麗特●愛特伍,拿起筆就能洋洋灑灑的寫出一大篇文章。許多時候就算費盡心思,寫出來的東西依然被批評得一文不值,偏偏文科又是高中與大學的必修課程,對許多只通曉數理的學生來說簡直是個惡夢。

  她當然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什麼上得了台面的工作,也不想用任何借口去美化它,但是她既沒殺人放火,也沒傷害他人,所以還算是正當行業吧?

  環顧四周不見干媽的三個牌搭子,安玓雅問道:“喜姨她們呢?”

  “那三個女人跑去周醫生那兒打肉毒桿菌!”說起來她就有氣,“三個沒良心的,我一個人在這裡看店,她們倒逍遙。”

  安玓雅吃了一口面條,好笑地看向她,“你可以去找她們,不是有工讀生在幫你?”

  “她們?靠她們我的店早就關門了!”每個都笨手笨腳,端個菜都會摔破盤子,她自己來做還比較快。

  “你該早跟我說,我下來幫你。”安玓雅早知道她心軟捨不得解雇那幾個家境不好的工讀生,所以總會盡量抽空到店裡幫忙。

  “你在工作呢,我怎麼好打擾?再說今天也沒什麼客人,沒很忙。”真姨說著,見她那壞習慣又犯了,沒好氣地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一口可樂一口面。”

  “習慣了。”安玓雅聳肩。

  兩人又聊了半晌,一直到推開的大門傳來一陣清脆鈴聲,真姨才拍拍她的肩,“你慢慢吃,我去招呼客人。”

  “嗯。”

  “歡……歡迎光臨。”一見是幾名外國人,真姨馬上折回頭,拉著安玓雅的袖子興奮地低喊:“老外耶!長得好帥喔!”

  安玓雅抬起頭來,覷了一眼剛進門的五名外籍男子,注意力又回到電腦螢幕上。“那你還不快點過去招呼?”
作者: 無忻    時間: 2008-8-7 07:50 PM

第二章

  “好熱啊……”

  “你忍忍吧,就到了。”拿著地圖的狄理斯轉身向從早上開始抱怨到現在的古愷翼笑了笑,繼續認真找路。

  古愷翼打著哈欠,眼皮沉重得像掛了鉛。“你饒了我吧,我的時差還沒調過來。”又熱又想睡,他好難受喔!

  “那你更不能睡了!”狄理斯拍拍他的背,要他打起精神來。

  “狄理斯,為什麼我們要來這裡?”他們真的要去什麼值得他犧牲寶貴睡眠時間的聖地嗎?被拉來游覽整個台北已經要了他半條命,現在都下午幾點了,還不肯放過他!

  “不知道,這本旅游雜志上面有提到。”狄理斯晃晃手中的旅游雜志,領著身後的四人又走了五分鐘,終於來到目的地。“你看!到了!”

  “餐館?”古愷翼望著眼前的店,發出一聲怪叫。

  “對啊!”狄理斯用力點頭,贊嘆不已。“設計得很漂亮呢!你看、你看,全玻璃的耶,好像連天花板也是玻璃造的。”

  “你為了吃東西而要我們走了二十分鐘的路?!”

  不敢置信的抱怨自狄理斯身後連珠炮發,其中古愷翼更是手心刺癢,毫不掩飾想捏斷他脖子的衝動。

  “真的很好吃啦!你們一定不會後悔的。”狄理斯指著旅游雜志上的評語,“你們看,得五顆星耶!”

  “我管你幾顆星!我要回去了!”古愷翼第一個做出反應,轉身就要攔計程車回飯店。

  “都來了,別這麼掃興吧!”狄理斯拉住他,不讓他就這樣走掉。

  “反正都來了,吃一吃再回去吧。”一直沒有發言的男人緩緩開口,鼻音沉重。

  “聽到了沒?連教練都這麼說了。”有人撐腰,狄理斯笑得可開心了。

  眼見沒有退路,身上的力氣也被一點一點蒸發透了,古愷翼只好妥協。“那就快進去吧。”

  “走走走!”狄理斯推開玻璃門,領著四個伙伴一同進店。

  眼前這五名男子,正是自加國來台參加婚禮的肯納斯球隊球員與教練。

  難得來到台灣一趟,副隊長狄理斯自然不放過任何玩樂的機會,在飯店接待處要了一本地圖,拉了待在房裡不肯出門的教練與古愷翼,還有其他兩名只願在飯店吹冷氣把妹妹的球員到處玩。

  台北101大樓、淡水紅毛城、龍山寺……從天色未亮開始,在台北穿梭了大半天,一直到眾人發出抗議,狄理斯才肯暫時放他們一馬,來到這家有名的餐館用午飯。

  這五名搶眼的外國人才推門進餐廳,立即引來一陣小騷動。

  “你好,我們五位。”狄理斯伸出五根手指,照著生字冊上所教的發音開口,向真姨露出大大的笑容。

  “來,這邊坐!”也不管他們有沒有聽懂,真姨領著五人坐到窗邊的位子。

  “有什麼好吃的?”狄理斯拿著圖文並茂的Menu與隊友研究,“這個好像不錯喔!”

  “噢……”

  聽見這聲呻吟,狄理斯覷向全身無力地趴在桌上,彷佛整個人要融化的古愷翼,不禁被惹毛了。

  “都已經有冷氣了,你還想怎麼樣?!”難得找他出來玩,這家伙居然給他從早抱怨到現在!

  “還是很熱啊!”古愷翼難受地皺著眉,“我要跟教練一起回去。”

  本來想順著狄理斯的意,趕快吃一吃再回飯店休息的教練,最終還是決定他不行了,先回去休息。

  “不行!”狄理斯一口拒絕。

  “為什麼?”古愷翼反問。

  “教練是生病了所以要先走,你又沒事,當然得繼續留下來吃。”狄理斯說得理所當然。

  “你還有他們啊!”古愷翼下巴努向同桌的另外兩人。

  “我就要你陪!”狄理斯懶得再與他爭辯,專心地研究著Menu,“完全看不懂,干脆亂點好了。”

  “隨便啦!趕快吃一吃回飯店。”古愷翼擺擺手,他好想繼續睡覺。

  昨天晚上和幾個隊友打電動打到天亮,還沒睡飽就被拖出來到處觀光,而這炎熱的天氣簡直是雪上加霜……不不不,該是說火上加炭才對!

  “就是呀!”其他兩人附議,想要趕快回飯店的游泳池看泳裝美女。

  點完了菜,狄理斯拿出撲克牌想要打發時間,卻見古愷翼站起身來。

  “我去洗個臉——”他現在又悶又熱,難過極了。

  古愷翼話還沒說完,背後就猛然撞上一股力道,身邊的人也同時發出抽氣叫喊——

  “古!小心!”

  他迅速轉身一看,只見捧著托盤的少女因撞到他而失去平衡,連帶手中的湯面也要摔在地上!

  古愷翼及時反應過來,伸長手拉住工讀生的手臂,另一只手穩住托盤,在確定她無恙後才放開雙手。“你沒事吧?”

  “嗚啊!”工讀生嚇得全身虛軟,少了古愷翼的支撐,托盤自她手中摔下,湯面在她身旁的桌上倒翻了,一大半湯汁淋在安玓雅面前的電腦上。

  “咻”的一聲,電腦閃過一絲藍色火光,一股焦臭味緊接而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一時之問抽氣聲此起彼落。

  望著一片黑暗的螢幕,安玓雅不敢相信地抖著唇,僵直的身子隱隱顫動。

  “電、電腦……”

  “安姊!對不起!”工讀生一個勁兒的道歉,知道自己闖下大禍,連看也不敢看安玓雅。

  “你這是怎麼搞的!我不是告訴你很多次要專心工作,你又給我夢游到哪裡去?”真姨斥罵著,見工讀生只是垂著頭站在那邊,她又喝道:“你還站在那邊做什麼?!快點拿毛巾過來啊!”

  “是、是!”工讀生點頭如搗蒜,拿毛巾笨手笨腳地擦拭著桌上一片狼藉。

  “好了、好了,已經沒事了,大家繼續吃。”眼見安玓雅沒什麼事,真姨向被打擾到的客人賠不是,又瞪向闖禍的工讀生,“你還不趕快去請廚房做一碗新的面給客人?”

  “知、知道了!”工讀生趕忙彎身鞠躬,轉身衝進廚房裡。

  “不是她的錯,是我撞上她的。”古愷翼不忍看工讀生被罵,甚至丟了工作,顧不得真姨是否聽得懂,出聲為工讀生解圍。

  真姨因言語不通怔了怔,但瞧他一臉焦急,大概是擔心賠償的事。雖然知道他一定聽不懂,她還是笑笑地說:“客人,你沒事吧?放心,這是我們店員的錯,不關你事。”

  笑,是全球的通用語言,不管發生什麼事,反正笑就沒錯了。

  古愷翼也對真姨回以微笑,見安玓雅一直坐在原位沒有動,他憂心地看著她,“你燙到了嗎?”

  “你……”僵住的人兒終於有了動作,她眯著眼,抬頭望向方才“自首”的男人。

  “我不是有意的,對不起!”知道自己理虧,問接害她的電腦毀了,古愷翼心下十分的抱歉。

  “我……”安玓雅呼氣又吸氣,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抱歉!”他還是那一句。

  怒瞪著一臉無辜的古愷翼半晌,安玓雅緊抿著唇,一言不發地抄起濕淋淋的電腦,踩著氣憤的腳步離開。

  “我……”古愷翼想要追上安玓雅,卻被真姨伸來的手臂攔住了去路。

  “客人,等一下。”真姨對古愷翼彎出一抹笑,向身邊的工讀生道:“你是念英文系的吧?把我要說的話翻譯給他聽。”


  拿著原子筆,安玓雅憑著記憶在白紙上抄記下早上所寫的文章。少了網路的幫助,她沒有辦法輕易找到資料,只好不斷的翻著書。幸好她家的藏書不少,需要的資料也不是極多,她還能應付得了。

  其實她本來是有考慮到網咖裡工作的,但是她向來不喜歡到人太多的環境,也知道自己在那地方根本什麼都無法完成,只好在家裡先把文章寫完後,再去網咖打出來寄給客戶。

  天曉得她有多少年沒拿起筆來寫文了。

  好不容易寫完一篇,她拿出干淨的紙張打算繼續下一篇文章,門鈴聲倏地響起,在安靜的公寓裡迥響著。

  她當作沒聽見,自顧自寫著文章,眼下她根本沒有心情見人。

  然而門外的人非常有恆心,按了快三分鐘還不肯罷休,最後她不耐煩地摔下筆,開門的力道有些大。

  是他?!那個害她電腦報銷的凶手!

  一見到古愷翼,安玓雅臉色一沉,反手就要關上門,然而他卻比她早一步有動作,穿著球鞋的腳將門卡住。

  “等一下!你先聽我說!”古愷翼急著解釋。

  “你想怎樣?”她已經一肚子火了,這家伙還敢來惹她!

  “這個!”他舉高手中印有高級電腦品牌的紙盒,趕忙解釋:“因為我不知道哪裡買得到電腦,所以拖了這麼久。餐廳的老板娘說你在趕功課,所以……”

  見他滿頭大汗,喘著氣解釋,安玓雅心一軟,放開了擱在門把上的手,側身讓他進屋。“先進來再說。”

  “謝謝。”

  她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可樂,遞到他手中,“拿去。”

  “謝謝。”古愷翼打開瓶蓋,咕嚕嚕地灌了一口可樂,“我以為我要死掉了!天氣怎麼會這麼熱!”

  “台灣的夏天差不多都這樣。”安玓雅淡淡地回應。

  古愷翼將剛買的手提電腦推到她面前,催促道:“你快點拿去寫功課吧!”

  “其實你不需要這麼做的。”安玓雅沒有接過電腦。

  “需要!怎麼說都是我不對。”要不是他突然站起來,那工讀生也不會撞上他釀成意外。“我想被水淋到的話,廠商應該沒有保固,所以就……”

  她當然知道電腦是報銷了,只是沒想到他會買一台新的給自己,而且還是這麼高級的一台。

  真的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傻裡傻氣的老外還滿有心的。

  “資料救得回來嗎?”古愷翼擔心地問。

  她搖搖頭。

  “真的很抱歉!”

  “沒關系。”她向來有備份的習慣,所以一些較重要的資料並沒有流失,只是早上所寫的功課全都沒了,她得盡快趕出來才行。

  “我可以幫上什麼忙嗎?”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他什麼事都肯做!

  “不用了。”

  “喔,那……我先走了。”他搔搔頭,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表達心裡的抱歉。“真的很對不起。”

  “謝謝。”她淡淡頷首,開門送他離去。

  “你的手怎麼了?”古愷翼才要步出大門,卻瞥見搭在門把上的白皙小手紅了一大片。

  “沒什麼。”她將手藏到身後,不想增加他的罪惡感。

  “是不是剛剛燙到的?”她的沉默讓他知道自己猜對了,“對不起!”

  “不要再說對不起了。”向來不善於應付這種狀況的她快要頭痛了。

  “你上藥了嗎?紅成這樣,一定很痛吧!你快坐下來啊!”他著急地追問,擔心不已。

  “我沒事。”有點詫異他如此強烈的反應,她伸手打住了他一連串的話,“已經上過藥,不痛了,真的。”

  “這樣你還能寫功課嗎?”手紅成這樣,應該連筆都拿不穩吧!

  是不太能,方才寫文的時候她已痛得幾乎冒汗,但安玓雅不想讓他知道。“可以。”

  “拜托!讓我幫你些什麼吧!什麼都好!要洗地嗎?洗廁所?還是要洗衣服?”

  她本來想要拒絕的,但看他一副很想要贖罪的樣子,她沉思了一會兒,最後有些不自在地開口:“你會打字嗎?”

  “會!”對經常泡在電腦前的他來說,打字不算什麼。

  “那你幫我把這些東西輸入電腦吧。”她把剛完成的文稿交到他手中,裝好文書軟體,又向他稍微解說後,便拿著原子筆埋首於紙張中,繼續努力。

  “你還要寫字嗎?”

  “嗯,”知道他十分擔心自己手上的傷勢,安玓雅開口道:“你放心,我真的沒關系。”

  得到她的保證,古愷翼這才放下心來,開始認真地打字。

  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舞動著,古愷翼一下子便輸入完論文。

  她的字很漂亮,工整美觀,文中又找不到任何錯字,極為難得。

  他發現她的英文水准非常高,不但能書寫,也講得非常流利,甚至沒有一絲腔調,讓他非常驚訝。

  因為這一整天下來,語言讓他吃足了苦頭。在街上不管他問任何問題,答案大概都只有“Yes”或“No”,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自稱英文系畢業的家伙,卻說出一串夾著濃濃腔調,讓他聽不懂的“英語”。

  也因此,她的英文程度之高讓他非常驚訝。

  安玓雅站起身來要到書櫃找資料,見他已停下動作,開口問道:“你都打好了?”

  “嗯。”他點點頭。“還有嗎?”

  “我還沒寫好。”他打字的速度還真快。

  “要不要你念我打?”他提議。

  方才他一直留意到她不時甩著手,秀氣的眉頭更是緊緊皺著,一看就知道是手傷在痛,實在不希望她再加重右手的負擔。

  安玓雅想了一下,發現這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微微頷首。“好。”

  就這樣,她一邊說他一邊打,一口氣又完成了一份報告。

  第二份報告開始後不久,古愷翼忽然聽不見任何聲音,他抬起頭來,就見她不停地翻查著厚重的資料,他不好出聲打擾,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待著,一雙綠眸在她的公寓裡游移。

  她有一間設計簡單平實的房子,寬大的公寓有著一大片落地玻璃窗,讓溫暖的陽光能透進屋內。除了幾件同款式的米白色家俱外,屋內沒有多余的擺設,實而不華,與她給人的感覺一樣。

  睡蟲在他無所事事之際悄悄來襲,直把他往甜美的夢中拉,過了不久,他便睡倒在桌上。

  等安玓雅找到想用的資料,已經過了大半個小時。

  “然後,開一段新的,在第一句的開頭加一個……”

  說了一會兒,卻聽不到任何打字聲或回應,安玓雅的視線往他瞥去,就見他趴睡在桌上,發出細細的鼾聲。

  她輕悄地走到他身邊,偏頭探看那張稚氣的睡容。

  相處了一整個下午,她還是到現在才有機會看仔細他的長相。這麼一看,發現他長得真不錯。

  深刻的五官如雕鑿似的,英俊得讓人屏息,兩扇長長的睫毛遮掩住那雙充滿活力的綠瞳,挺直的鼻梁下有著弧度優美的薄唇,彎彎的唇角讓他看來彷佛仍帶著笑意,構成一張能令女人傾醉的容貌。

  而他的睡容,更是無辜得讓天下再殘忍的人也不忍心把他喚醒……

  拉回飄遠的思緒,安玓雅輕搖一下沉睡中的古愷翼。“喂……起來了。”

  睡美男因她的呼喚而有了動作,如扇般的長睫輕輕拍動著,他揉揉眼睛,聲音沙啞:“你是誰?”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微微一怔。“這是我家。”

  “你家?”綠眸中一片迷蒙。

  “你下午在餐館裡弄壞我的電腦。”她試著喚醒他的記憶。

  “電腦?”

  安玓雅肯定此刻的他根本還沒睡醒,她從口袋裡拿出一盒薄荷漱口片,伸手拍拍他欲再度昏睡的臉。“張嘴。”

  古愷翼乖乖地張開嘴巴,任安玓雅將薄薄的綠色漱口片喂進他口中。

  薄片溶在他的舌頭之上,辣得他瞪大眼睛,一瞬間清醒過來。

  “哇!”

  “醒了嗎?”安玓雅眨著眼,一臉無辜。

  “醒了……”怎麼大家都愛用這種方法弄醒人啊!古愷翼甩甩頭,長指摸摸鼻尖。“我們寫到哪裡了?”

  “算了。”望著他那張疲倦卻又要硬撐下去的臉,安玓雅綻出今天第一朵笑容。“寫完了。”

  “這麼快?”剛剛不是才打了一半嗎?

  “其他的我自己來就好。”安玓雅合上電腦,取下鼻梁上的眼鏡。“真的很謝謝你。”

  “不會、不會!是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需要重做一次。”

  “你沒有必要幫我的。”她站起身來,“很抱歉用掉你這麼多時問。”

  “反正我也沒事做。”他只是個不稱職的兄弟兵,來台灣快一個星期了,半件有關婚禮的事都沒幫到忙。

  “走吧,我請你吃飯,有沒有特別想吃什麼?”

  “這麼晚了還有什麼選擇嗎?”在溫哥華,過了十一點幾乎就只剩快餐店還開著。

  “這裡是台灣,晚上什麼都吃得到。”

  “那太好了!我餓得能吞下一只牛!”經過一天的勞累,他早已飢腸轆轆。

  “對喔,我們一整個下午都沒吃。”安玓雅這才想起自己寫了一整天的文章,連晚餐都忘了吃。“真抱歉。”

  “我們不要再互相抱歉了,快點帶我去吃吧!”他真的要餓扁了!“我想吃中餐!”

  “走吧。”安玓雅穿好外套,略作收拾後便領著他,駕車到鄰近一所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復合式餐廳吃飯。

  “小安,又熬夜啦?”年輕的女老板一見著安玓雅,開心地上前招呼。

  “嗯。”與古愷翼並肩坐到窗旁的雙人座位,安玓雅問道:“你昨天怎麼不開店?”

  “昨天心情好,所以不開店。”女老板將兩杯冰可樂擱在桌上,細長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古愷翼,“難得你帶朋友來啊,好俊的小子喔!”

  習慣了旁人打量的目光,古愷翼沒說什麼,只是以微笑回應:“h#llo。”

  “你好。”老板回以甜膩膩的笑容,手肘頂頂身前的安玓雅,“你們交往多久啦?”

  安玓雅警告地眯起眼。

  “好好好,不跟你鬧了。”女老板可不想得罪寶貝常客,“想吃些什麼?”

  “你想吃什麼?”安玓雅問身邊的男人。

  “隨便。”反正他看不懂菜單。

  “給我來兩份炸豬排定食。”安玓雅將菜單交還給女老板。

  “沒問題,馬上到!”女老板應了一聲,旋即進廚房裡准備。

  “你常來這裡?”見她跟老板非常的熟稔,他好奇地問。

  “寫東西寫很晚都會來這裡吃。”她簡單地解釋。

  兩份豐富的餐點在他們的交談間上桌,食物的香味讓早已餓壞的古愷翼狼吞虎咽起來。

  見他呼嚕呼嚕吃得好急,她好笑地問:“東西有這麼好吃嗎?”

  “不好吃。”他對吃向來都很挑剔,要不是現在別無選擇,他也不想吃。

  他皺臉的樣子引得安玓雅淡淡一笑,忍不住安慰道:“下次有機會再正式的請你吃一頓好料吧。”

  “這麼快就訂下一次的約會啦?”一整個晚上,她的表情總是那樣的淡然,讓他忍不住想逗她。

  沒料到他會說出這麼輕浮的話,安玓雅秀眉一攢,“無聊。”

  成功地讓她臉上出現別的表情,但是他卻不想惹怒她,趕忙在她生氣前轉移話題:“你修了幾堂課啊?功課怎麼那麼重?”

  想起剛剛打的那些報告有長有短,程度不一,他看了就頭痛。

  “那不是我的功課。”不愛說謊的她只是淡淡帶過。

  “不是你的功課?”他揚眉。

  “你快吃吧,別問那麼多了。”

  “看在我有幫忙的份上,告訴我吧。”她越不說,他越想知道。

  她想想,反正也不是作奸犯科,沒什麼好隱瞞的。“那些都是我幫人家寫的功課。”

  “你幫別人寫功課?”他的眼睛睜得好大。

  “很奇怪吧?”她也知道在別人眼中,那不是什麼正當的職業。

  “也沒有啦。”他自己從小功課就不好,身為家中的老麼,全靠上頭的老哥老姊幫忙才勉強過關。古愷翼干笑兩聲,“我也不是沒叫人幫我寫過。”

  安玓雅但笑不語,低頭繼續用飯。

  扒了兩口飯,古愷翼望著她那張白淨的小臉,終究忍不住問道:“你寫完後要怎麼把文章給他們?”

  “電子郵件。”

  “那你收多少錢?”他又問。

  “每個人都不一樣。”她隨口回應。

  他了然地點頭,又繼續發問:“那你怎麼知道他要什麼程度?寫太好不是會被老師發現嗎?”

  實在不能怪他,他從未遇過這麼奇特的職業,因此對她非常好奇。

  安玓雅知道,要是不滿足他的好奇心,他肯定會一直追問下去。她吃下最後一顆肉丸子,將筷子架在碗上。“只要你告訴我平均成績,我就可以寫出同樣程度的作業。”

  “真的?!”他揚起雙眉,語氣中有著贊嘆。

  “還有什麼問題嗎?”

  “暫時沒有。”他指著自己,突然道:“打球的。”

  “什麼?”她一時反應不來。

  “你向我自我介紹,我當然得跟你說我的職業啊!”他說得理所當然。

  “打球?什麼球?”她開始沒頭沒腦地猜測,“籃球?棒球?還是高爾夫球?”

  “不是、不是、也不是。”古愷翼神秘一笑,鄭重介紹:“冰上曲棍球。”

  “冰上曲棍球?”她有些愕然,“撞來撞去那種?”她聽過這項運動,但是半次也沒看過,甚至連最基本的概念都沒有。

  “你要這麼說也可以。”知道這項運動在東南亞國家簡直冷門到不行,古愷翼也不介意。

  不過她大概一輩子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大男孩,是現今職業冰球界裡舉足輕重的球員。

  “你是第一次來台灣嗎?”對於他,她開始有些好奇了。

  “嗯,以往只要有假期都會去度假,但是很少會想到來東南亞國家。”將杯裡的酸梅茶喝得一口不剩,古愷翼補充道:“不過來了才發現,這裡跟我以前去過的地方很不一樣。”

  “你怎麼會突然想到台灣來?”

  “我來參加我們隊長的婚禮。”

  話匣子打開了,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來,大部分時間都是他一個人在說,但他還是說得很開心,不時發出陣陣愉悅的大笑。

  望著他笑容燦爛的臉龐,安均雅不由自主的閃神。

  從來沒想過會與這樣的發光體有交集,個性安靜的她朋友不多,而她也樂得一個人。沒想到頭一次單獨與男性用餐,她居然會覺得很自在,甚至沒有一絲排斥感。

  “好飽喔!”古愷翼拍拍肚皮,發出滿足的嘆息。

  拉回自己的心緒,安玓雅問道:“要回去了嗎?”

  “差不多了。”眼見街道上的行人寥寥無幾,他才驚覺自己一整天沒跟大伙聯絡。

  這下糟了!回去一定會被老姊狠刮一頓。

  為免出現搶付帳的情況,安玓雅已在他不注意時結過帳,她起身准備離開。“我送你。”

  “會不會太麻煩?”這麼晚了,他怎麼好意思要她開車送自己?

  “走吧。”不給他回絕的機會,安玓雅已拉開店門,向老板娘道別過後步出餐廳。

  台北的夜空掛著昏黃的上弦月,點點的星火在旁伴襯著。夜,並不因為天色黑暗而有一絲寂寞。

  他們坐上安玓雅的銀白色古董跑車,往他所住的飯店駛去。

  清涼的夜風吹拂著敞篷車上的兩人,古愷翼的綠眸在街道上游移了一會兒,目光被駕駛座上的人兒吸引住。

  月色照在她白皙的小臉上,晚風吹亂了她的發,露出雪白的頸項。頑皮的發絲撩撥著她雪嫩的肌膚,擾亂了他的視線,讓他的目光不自覺變得深沉。

  她是個有氣質的美麗女子,這是方才寫文時偷看她得到的結論。

  清秀的她給人很舒服的感覺,不若他心目中的東方女性柔順得像頭貓兒。她身上透出沉沉的、讓人安心的氣息,堅強卻不強勢,是那種讓人忍不住想要依靠信賴的對像。

  “是這裡嗎?”

  安玓雅的輕喚聲拉回了他的神智,他清了下喉嚨,沒想到會在她面前失態。“抱歉,你剛才說什麼?”

  “你住的飯店,是這裡嗎?”她重復,以為他真的累壞了,“你真的那麼累嗎?”

  “有點。”他順勢掩飾,不希望她知道自己是因為看她看得失神。

  “回去早點休息吧。”安玓雅揚出一抹淺笑,“今天真的很謝謝你。”

  打開車門,在步出車廂前他突然回頭。“我們會再見吧?”

  她一頓,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不知道。”不過就她看來,他們應該是沒有機會再見了吧。

  “那……”隱去心中那不知從何而來的淡淡失落,古愷翼向她揮揮手,“保重了。”

  “Bye。”她回以一笑,直到目送他進入飯店才伸手換檔,跑車滑進車道裡,駛向回家的方向。

  今天,還真是奇怪的一天……
作者: 無忻    時間: 2008-8-7 07:51 PM

第三章

  早晨的陽光偷溜進粉白色的臥房內,金色的光線在空中舞動著,溫柔地吻醒睡夢中的人兒。

  羽扇般的黑睫輕輕拍動著,然後緩緩地睜開,露出一雙倦意仍濃的眸子。

  安玓雅伸了個懶腰,在床上賴了一會兒後,赤足走進浴室裡刷牙洗臉。

  隔了一天,右手上的傷明顯地比昨天嚴重了許多,沒有及時上藥加上昨夜逞強地工作,此刻不但紅得更厲害,只要輕輕牽動就會扯出陣陣刺痛。

  單手完成了擠牙膏的動作,她邊刷著牙邊踱步到客廳裡,打開桌上的電腦接收電子郵件。

  大概瀏覽了一下郵件的內容,她合上電腦,正要轉身回到浴室,腳尖卻踢到了一件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拾起陌生的錢包,她瞪著裡頭的駕照,當場呆了三秒,好不容易回過神時險些把牙膏都吞進肚子裡。

  照片內的人年輕清秀,大大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比天上熾熱的太陽還要燦爛,赫然就是昨天在她家待上大半天的男人!

  這錢包肯定是他不小心掉落的。

  回到浴室,安玓雅匆匆漱口洗臉,換上一套衣服後便抄起鑰匙出門,她隨手招了輛計程車,來到市內有名的五星級飯店。

  “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櫃台服務生露出專業笑容,禮貌地向安玓雅問好。

  “我要找……”安玓雅才開口就猛然一頓,發覺自己連他的名字是什麼都不知道。她打開那個錢包,念出印在駕照上的名字:“愷翼•古……”

  “古捷爾。”好聽的男聲自她身後響起,她回頭看去,就見一身輕便打扮的美男子站在她身後,臉上掛著笑意。“愷翼•古捷爾,是我的名字。”

  服務生一眼認出俊美的男人,對他微一頷首,“古捷爾先生。”

  “這位小姐是來找我的。”古愷翼向服務生回以一笑,自她手中抽起錢包。“我還以為你會把我的錢包獨吞。”

  “我看起來像會做那種事嗎?”她嗔了他一眼。

  “你都不知道我多擔心,沒你的電話,你家住址夾在錢包裡,我又沒記路,還以為一輩子都看不到它了。”他說得可誇張了。

  “那也是你自己活該,這麼不小心。”她毫不同情。

  古愷翼對於她的冷淡不以為忤,仍是一臉笑意,綠眸移至她紅腫的右手,他的胸口一緊,“手傷好點了嗎?”

  “差不多。”她隨口帶過,不希望他又開始向自己道歉。

  “看起來比昨天嚴重了。”他的眉頭攢得好緊,擔心的情緒來得又急又猛,幾乎要淹沒了他。

  “還好。”她也不是那麼怕痛的人,只是單手做事有許多的不方便。

  “要不要看醫生?”他大為緊張,好像傷口是在他身上般。

  “不用了,就算看醫生也只是開藥讓我擦。”她說得輕描淡寫,“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再見。”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古愷翼脫口大喊:“等一下。”

  他的話才說出口,兩個人同時一怔,而他的叫喊聲也惹來大廳裡其他人好奇的目光。

  “還有事嗎?”安玓雅不解地看著他。

  “呃……”靈巧的舌頭生平第一次打結,古愷翼一時之間想不出該說什麼話。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做出這麼魯莽的事,但方才看到她要離開,下意識就說出挽留的話。

  現在可好,他根本就沒有留住她的理由。

  “嗯?”見他只瞪著自己不說話,安玓雅秀氣的眉頭往上輕揚。

  腦筋急急轉動,古愷翼隨口找了個留住她的理由,“我好餓。”

  “所以呢?,”她越聽越迷糊了。

  “我們去吃飯吧!你上次不是說還要請我吃一頓好料嗎?現在有沒有空?”

  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安玓雅有些反應不過來,本來想開口回絕,但一想到昨夜她曾答應過他,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

  她是個重承諾的人,既然答應了就一定要做到,更何況只是一頓飯,反正現在又沒什麼事,就當是報答他昨天的幫忙也好。

  “你想吃什麼?”

  想不到她居然沒有拒絕!他好高興!“你做東,當然是你決定啊!”

  “我知道有個地方的東西不錯,就在這附近。”她提議。“你准備好了嗎?”

  “隨時都可以出發!”

  “那走吧。”

  他們並肩離開飯店,一陣屬於炎夏的熱風在他推開玻璃門時迎面吹來,讓他眉頭一皺。

  “好討厭的天氣。”

  “天氣這麼好還討厭?,”風和日麗,太陽暖暖的,曬得她舒服極了。

  “又悶又熱,哪裡好?”他啐了一聲,突然伸手擊了一下右掌。“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呢!”

  “告訴你什麼?”她有聽沒懂,發現他有時候說話還真沒重點。

  “你的名字啊!我到現在還不知道。”昨天一團混亂,讓他回到飯店後才驚覺自己尚不知小姐芳名。

  “安玓雅。”

  “安玓雅,很好聽的名字!”

  “謝謝。”

  “你今天沒有開車?”古愷翼好奇地問。

  “不方便。”她開的是手排車,右手的狀況根本就不允許她駕駛。

  他一聽就知道是自己做的好事。“你一定覺得我是個災星。”

  她搖頭,“只是意外,你真的不用在意。”

  “可是……”

  停下腳步,安玓雅板著臉,被他的愧疚弄得有點不耐煩了。“先說好,如果你要跟我吃飯,就不能再道歉。”

  望著那張不悅的小臉,他知道她是認真的,急忙道:“好好好!我不再說就是了!”

  得到他的保證,安玓雅的腳步才有了動作,繼續往目的地走。

  一路上,他簡直就像個大孩子,目光被街道上的各式商店吸引住,拉著她進到每一間店中,買下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

  原本只需十五分鐘的路程,他們足足花了兩個小時!而原本兩手空空的古愷翼多出了十袋戰利品,連安玓雅沒有受傷的手也拎著一袋。

  她懷疑,要是今天有開車的話,他會不會把她的車給塞滿?

  “好熱喔!”坐在餐廳裡,古愷翼雙手扇著風,難耐地呻吟著。

  “誰教你硬要逛?”安玓雅嘴上說得冷淡,卻貼心地替他點了一罐冰可樂,還請店家把冷氣調強。

  灌掉清涼的飲料,古愷翼整個人癱在椅子上,“我覺得我的血都沸騰了!”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久,但她已習慣了他誇張的用字,只是輕笑搖頭。“你有喜歡吃些什麼嗎?”

  他真的很像小孩子,明明沒什麼的一件小事情,他還是可以向全世界抱怨,讓人哭笑不得。

  “我什麼都吃。”他雖然挑剔,但並不偏食。

  拿著Menu,安玓雅向老板點了幾樣大眾口味的菜,老板又拉著她聊了半晌,要不是有新的客人進店,還不捨得離開。

  看來,安玓雅雖然個性文靜不愛說話,她的氣質卻有吸引人的魔力,讓人很自然的想要跟她說話、想要親近她。

  “你常在外面吃飯?”見她與許多餐廳的老板都十分熟稔,古愷翼不禁問道。

  “我不煮飯。”她非常老實。

  “不會還是懶得做?”許多人都拿不會當成借口,其實只不過是懶惰。

  “都有。”一個人住實在不好開伙,在外頭吃反而方便多了。

  “真不健康。”難怪她看起來這麼纖瘦,一定是只吃外食導致不夠營養。

  閑聊間,老板娘將美食一一上桌,美味的食物傳來誘人香味,令人食指大動,也讓他忘了自己剛剛才說外食不健康。

  “好吃!”他一口一個小籠包,吃得津津有味。

  “所以我常來這裡。”既然答應要請他吃美食,她當然得盡責,來到市內數一數二的餐館內享受上等料理。

  對於吃,她不是很講究,但父母在生前帶她吃遍世界各地的美食,加上干媽也是愛吃的人,從小跟在他們身邊,讓她練出對食物高敏感的舌頭來。

  “多吃一點啊!”他邊吃邊替她夾菜。她的身子這麼纖瘦,讓他忍不住想要喂她多吃點。

  “你不用一直替我夾。”不習慣被如此盛情招呼,安玓雅十分不自在。

  “你的手不方便,我當然得幫你啊!”他笑笑,又替她夾了一大匙蒜炒芥菜,“來來,多吃一點。”

  “可以了!”她喚住了他,發現要是再不阻止,整盤菜都要落在她碗裡了。“我自己來就好。”

  “你能用筷子嗎?要不要向他們要叉子?”他想得周全。

  “不,我用湯匙就好。”見他又開始把菜往她碗裡搬,她立刻道:“你別顧著我,自己也要吃啊。”

  古愷翼聽話地開始用餐,雖然身為外國人,但是他拿筷子的方法可是絕對的正確,完全被那盤鳳梨蝦球迷住了的他,吃得不亦樂乎。

  他那一臉幸福的樣子讓安玓雅哭笑不得,她搖搖頭,低頭繼續用飯。

  習慣性地將魚骨挑開後,她把魚肉放進碗裡,混在白飯之中再淋上些許醬油,這才送進嘴裡吃。

  望著她那可愛的吃法,古愷翼笑了。“你的吃法好像小孩子喔。”

  把菜肴拌混著飯,不是只有小孩子才這樣吃?

  有人說吃飯的習慣能反應一個人的性格,她這樣稚氣的用飯方式,讓他隱約知道,其實她比外表看來還要純真。

  他忽然很想知道,真實的她是否也如外表所見的冷淡疏離。

  “習慣了。”小時候母親都是把飯弄成這樣再喂她吃,她一直很喜歡那樣的味道。“而且這樣很好吃。”

  “會嗎?”他拿起筷子,從她碗中夾了一大口飯往自己嘴裡塞。

  “喂!”安玓雅瞪大眼,他怎麼可以從她的碗裡挖東西吃!

  “真的很好吃耶!”他一口接一口,吃得不亦樂乎。

  “你要吃自己弄,怎麼可以吃別人碗裡的?”她整碗飯都要被吃光了!

  “別這麼小氣嘛!”他揮揮手,見她已停下動作,趕忙催促著,“來,快吃!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她沒轍地搖搖頭,吃了兩口飯,習慣性地伸手拿可樂,不料右掌隨即傳來刺痛,可樂罐自她手中滑下,跌落在地上。

  冰涼的可樂濺了一地,弄髒了地板,也弄濕了他的褲管。

  “呃……”她緊咬著下唇,因疼痛而發出悶哼。

  “小心!”

  “抱歉……”

  “別管那個了。”他著急地執起她的手,拿起沾了水的毛巾輕柔地擦去殘留在她掌中的可樂,生怕把她弄痛了,“會很痛嗎?”

  “不、不會……”有點詫異他如此強烈的反應,安玓雅甚至忘了要阻攔,就這麼任他握著自己的掌,細心地擦拭著。

  發現她沒有大礙,古愷翼這才松了口氣,然後慢半拍地驚覺自己的逾越動作。

  柔軟的小手握在掌中,她暖暖的體溫傳至,讓他的心一緊,彷佛輕微電流竄過全身,喉頭干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沒事了。”淡淡的紅彩因他過於親密的舉動而染滿了雙頰,她抽回手,清了一下喉嚨。“吃飯吧。”

  一絲失落感因她的動作而閃過心頭,他隱去眼中流露太多的情緒,刻意忽略胸中亂竄的奇異感覺,埋頭吃飯。

  曖昧的因子在空氣中舞動著,不知不覺的旋落於某一處……


  帶著愉悅的心情回到飯店,古愷翼按下電梯按鈕,邊等待邊哼著小調。

  尖銳的叫喊聲在他要步進電梯時喚住了他的腳步,他轉頭看去,就見捷絲喘著氣向他衝來。

  “你跑去哪了?!”

  “姊?你怎麼在這裡?黑離呢?”他以為她又帶著她的親愛的去逛街。

  “他在找你啊!你又跑去哪了?你昨天被我罵不夠嗎?”一整個下午都找不到人的捷絲氣急敗壞,幾乎要擔心死了!

  “我不是留字條給你了嗎?我跟朋友去吃午飯啊。”

  “你在台灣哪來的朋友?”聽他在騙人!

  “剛認識啊!”一提起安玓雅,他笑得可燦爛了。

  “剛認識?是男的女的?”捷絲明知故問,看他那副“春”樣,大概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他雖然愛笑,可不曾像此刻笑得那麼花癡過。

  “你猜呢?”他反問,心情愉悅得沒跟她唱反調嗆聲。

  “你怎麼會認識她?”來台灣這麼久,他單獨行動的日子才那麼一天,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去哪裡認識人?

  “秘、密!”

  “喂!你怎麼這樣?!快說啊!”他這樣故作神秘,讓她更想知道。

  她這個弟弟,從未為了一個“朋友”而流露出這種表情。

  他方才的眼神,甚至說得上溫柔!

  她從來沒想過“溫柔”這個詞能與他拉上關系,向來不愛與女生有太多交集的他,在女士面前雖然很有風度,但總會拉出一段距離。別說女朋友了,除了母親之外,他就連欣賞的女性都沒有半個,現在卻為了一個相識不久的女人而展出過分燦爛的笑顏,實在讓她不得不好奇,他的初戀終於要來了嗎?

  “你怎麼這麼八卦?”

  “因為我是你老姊。”他真的是第一天認識她嗎?“你到底說不說啊!”

  “你這種態度還真讓我非常想告訴你。”他諷刺道。

  “哎呀!別這樣嘛!跟我說啦!”

  “咦?”被問煩了的古愷翼突然往她身後一指,興奮地揮手大喊:“黑離!你回來啦!”

  “老公?!”一聽見老公的名字,捷絲猛地回頭看去,然而人群中哪裡有她深愛的身影?

  上當了!

  當她再度回身時,電梯門已緩緩關上,古愷翼的身影被她自個兒的倒影取代。

  “古愷翼!”

  古愷翼露出得意的笑,按下自己所住的樓層,思量著待會兒該找誰陪他打電動。

  邊等待邊把玩著磁卡,他的視線在接觸上右手時變得深邃。

  停下手上的動作,古愷翼失神地望著觸碰過她的手掌,帶繭的指掌彷佛還殘留著她的體溫。

  軟軟嫩嫩的手,暖呼呼的十分小巧,精致得彷佛會溶在他的手中,把他迷惑住。

  她是個好精致的人兒,雖然身高並不算矮,但在他看來她卻好嬌小。身材纖瘦的她有著一雙大大的黑瞳,及肩短發讓人看不出她的年齡,細致的皮膚像剝了殼的雞蛋般柔嫩,在台灣可怕的太陽荼毒下,膚色仍白皙如雪。

  他猜,抱著她的感覺一定很好……

  夠了!他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古愷翼暗斥自己腦中太過放肆的影像,卻也納悶,為何滿腦子都是她的事情?

  甩甩頭,他想要將她的身影逐出腦海,卻在踏出電梯時又忽然想到——

  對了,她還有一個很美麗的、極具意思的名字。

  安玓雅……


  “我剛才吃過了……謝謝真姨,抱歉讓你准備了卻沒有去……掰掰。”

  才步進家門不久的安玓雅掛上電話,清澈大眼在空蕩蕩的房子裡轉了一圈,頭一次在家中起了無聊的感覺。

  好久沒有試過這麼空閑了,自由業的她幾乎沒真正放過假。因為工作本來就算悠閑,沒有太多壓力,每天對她來說都像外人所說的假期。而在家中依照自己步調寫文章的她,也很少會有無聊的時問。

  坐在沙發上,她揮揮綁上繃帶的右手,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方才吃完飯,在古愷翼的堅持下,她還是去看了醫生,結果發現手上的燙傷比想像中嚴重許多,要是沒有看醫生,後果可能會有點嚴重。

  還記得當時將醫生的話翻譯給他聽時,他的臉色瞬問鐵青,而當醫生說她要休養一個禮拜時,他更是悶了整整五分鐘,可怕的臉色讓醫生都緊張起來。

  到底誰才是受傷的那一個啊?

  不過,她也很感激他,這一切明明就不關他的事,他卻事事幫忙到底,從看醫生拿藥到送她回家,他都沒有半句怨言,更不時說話逗她開心,還要她看開一點,說什麼就當作放自己一個假。

  他,是個難得的好人。

  然而,想到整整一個星期不能用右手,她就覺得懊惱。才一個小時就讓她悶得慌了,接下來的時間她要怎麼捱?

  無所事事的悶了一會兒,她最後決定到書店去買一些字帖,以及看看可有什麼新書值得買回家閱讀。

  天空掛著耀眼的太陽,柏油路被烤得熱燙燙的,能煎熟一顆生雞蛋。

  也不知是否因為受了古愷翼的影響,她忽然覺得天氣熱得讓她有點受不了,腳步不自覺的加快。

  在大型連鎖書店裡邊享受冷氣邊閑逛,經過擺放國際雜志的書架時,安玓雅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她看著架上那本以一名當紅運動員做封面的專業體壇雜志,封面上的球員有著俊美的五官,一雙冰冷的綠眸沒有滲入半點情感,冷酷且充滿距離感,彷佛他是高高在上的神只,傲視天下。

  這張俊美得可怕的臉,赫然屬於那與她分別不到一個小時的古愷翼!

  她向來不是個愛管他人閑事的人,但是在自己還未意識到之前,已不自覺地伸手將那本雜志拿過來。

  安玓雅十分訝異自己的行為,不過既然都拿起來了,就看看吧……

  記得他曾說過自己是個運動員,但是她不能想像他是個能登上雜志封面的大人物。她的震驚還不止於此,雜志的內容看得她眼睛越睜越大,到了最後更是不敢置信地輕抽了口氣。

  雜志裡的他與現實中的他完全不一樣,俊美的面容沒有一絲笑容,穿著沉重的護具,神情是認真的、專注的……穩重得像是另一個人。

  “年度最佳守門員……”她喃喃念著,訝異地揚起眉頭。“他是個守門員?”

  不!他不只是個守門員!他不但破了多項紀錄,更在十九歲那年奪得冬季奧運金牌……是現今冰上曲棍球界裡,最強的守門員!

  完、全、看、不、出、來!

  不是她要小看他,而是那個像孩子似的男人太愛撒嬌抱怨了,讓她以為他是個做什麼都會半途而廢、在面臨倒閉的球隊裡偶爾客串的半調子運動員。

  但他……居然與她所想的完全相反!

  繼續往下看去,發現訪問裡的他對答如流,說話亦極具專業水准,怎麼都不像是她所認識的大男孩。

  如果不是手上陣陣的刺痛提醒她被燙傷過,安玓雅甚至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見過古愷翼。

  “借過一下。”

  耳邊的聲音來自身後的另一名客人,她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擋在雜志櫃前瞪著他的照片發呆,小臉不禁一陣燙熱。

  不知所措地將發絲攏到耳後,她拿著雜志與方才選購的一些字帖、書籍,匆匆付款離開,其間一直低垂著頭,不敢接觸別人的視線。

  回家的路上,她的腦中昏沉沉的,只是不斷地想著相同的事情——

  那個男人,居然會是如此了不起的運動員!
作者: 無忻    時間: 2008-8-7 07:52 PM

第四章

  “嗨!”

  “嗨……”安玓雅僵硬地望著門外的不速之客,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怎麼會……”

  “管理員伯伯讓我進來的!”見她呆呆的望著自己,沒有任何動作,古愷翼催促道:“快開門,東西好重。”

  “喔……”她依言照做,愣愣地問:“你為什麼會來我家?”

  “幫你買東西啊!”古愷翼將手中一包包的東西擱在餐桌上,“我想你的手受了傷,應該不太方便,所以就幫你買了些食物跟日用品。”

  “也不需要這麼多吧!”

  水果、蔬菜、面紙、飲料、一盒盒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還有很多很多的零嘴,他幾乎將整個超市都搬到她家來了!

  她幾乎能夠想像方才他付錢的時候,會被投以多少異樣的眼光!

  “放著一定用得完。”他說得輕松。“東西要放哪?”

  “我自己來就好。”她怎麼好意思要他幫自己收東西!

  “不行不行!你是傷患,要好好休息才行。你用說的就好。”

  望著他那副不容置喙的表情,她只好領著他來到廚房,告訴他什麼東西該放哪裡。

  “你廚房裡的東西好少。”他望著空空如也的冰箱,劍眉攢得可緊了。

  “要用的時候再買就好,擺著會放到壞掉。”見他把東西都收好,她取出錢包,“一共多少錢?”

  “我忘了。”他含糊帶過。

  “什麼你忘了?快說!”她才不會讓他就這樣打發掉。

  “不要。”他拒絕得斬釘截鐵。

  “什麼不要……”見他明明都將東西放好了,卻突然挽起袖子,她趕忙問道:“你又要做什麼?”

  “做東西給你吃。”把手洗干淨,古愷翼穿上她掛在廚房裡裝飾用的新圍裙,准備做飯。

  “什麼?”她是否聽錯了?

  “我看你每天都吃外食,很不健康的!讓我煮些好料給你吃。”他邊說邊自購物籃裡拿出雞蛋與面粉,還有各式的蔬菜。

  安玓雅詫異地睜大明眸,一時也忘了要回絕他的好意,“你會煮飯?”

  “你看不起我?”他故作不悅地嘟起嘴巴,隨後又解釋道:“比較難的東西我是不會,可是簡單的一餐我還做得出來。”

  “那……你要弄什麼?”她仍是抱持懷疑的態度。

  “義大利面。”他向她眨眨眼。

  就見他打了顆蛋,在黃色的蛋液上加進面粉,揉了一會兒後拿進壓面機裡,一雙大手握著攪柄攪啊攪。“你想吃哪一種?普通的義大利面?寬條面?螺絲面?還是蝴蝶面?”

  “有這麼多選擇?”她微訝地揚眉,好奇地看著他每一個動作。

  就見面粉團在壓面機的攪動下,變成一大片黃色的面餅。

  “當然!你愛吃什麼我弄什麼。”

  “隨便。”她真的無所謂。

  “我看喔……”他狀似認真地想了一下,隨即靈機一動,以右拳擊上左掌。“為了你那頭漂亮的發,我來弄‘天使之發’吧!”

  他拿起刀子,以純熟的手法將面餅切成一條條極為幼細的面條。

  天使之發是一種纖細柔順的義式面條,做法雖然簡單,切面時卻極考刀功,而古愷翼卻能以極專業的手法,切出一條條相同寬度的面條。

  他是個愛進廚房的人,一來家裡的兩個女人都不愛煮飯,要吃就得自己動手,二來他一直認為會做料理的男人,才算得上是個優秀的男人。

  其實煮飯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簡單的一顆蛋、一些面紛,就能做出一桌好料。

  他不明白為什麼許多男性會認為廚房是屬於女人的地方,拒絕進入,生怕有損他們的男性自尊。對他來說,能為自己喜歡的人煮頓飯,是件多麼有成就感的事。

  喜歡的人……

  沒錯,他喜歡她!

  對於這個外剛內柔的小女人,他有著許多許多的好感,或許不是強烈的愛意,但是夠讓他心動。回到飯店後,他一直想著她的事,連覺都沒得好好睡,只是不斷的想要再跟她見面。

  縱然知道自己即將在不久後離開這個地方,他還是想來找她,甚至……放任自己去喜歡她。

  他不會對她做出任何越軌的舉動,她是個好人,他不希望傷了她的心。只是上次來她家的時候知道她獨居,而現在的她需要人照顧,他擔心她一個人,所以才來這裡……

  他,是這麼說服自己的。

  是事實還是最差勁的借口?他不想知道,也不想深究。

  安玓雅看不穿眼前男人復雜的心思,只是單純的欣賞著他的廚藝。瞧他一邊跟她聊天,一雙手卻不曾停下,那架式當真跟專業人士有得比。

  這個男人,真的是她在雜志上看到的“天才守門員”嗎?

  她一直沒有忘記那段訪問的內容,記者用了許多她認為與他相差十萬八千裡的字眼來形容他。

  他們說,他有著最優的反射神經、最堅強的意志,以及最全面的技術。

  他們說,他沉著冷靜,判斷力超然,能在最危急的關頭,作出最正確的決定,是隊上球員都能安心信賴的伙伴。

  他們說了好多好多,但是他們所敘述的,與她所認識的彷佛是兩個不同的人……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她真的迷惑了。

  “你不是來旅行的嗎?怎麼會這麼閑?”她以為愛玩的他會到處逛才是。

  “是啊!可是外頭真的好熱喔!”像是要證明自己所言不虛,他刻意地拉扯著T恤,做出扇風的動作。“你的空調能不能調大一點啊?”

  “你真的很怕熱。”她輕笑,拿起遙控把空調調強。

  “要是我生在台灣可不得了。”他吐吐舌,對她做了個頑皮的鬼臉。

  “久了就會習慣。”

  “或許吧!”在面條上灑下羊乳酪起司粉,他舔舔食指,“做好了!”

  “這麼快?”整個過程不到十五分鐘。

  “這個本來就很快了。”他不忘像個義大利廚師般,食指拈著拇指,在嘴角做了個拉胡子狀。“Capelli d'angelo,天使之發。”

  安玓雅被他逗得輕笑出聲,拿起銀叉圈了一團柔細的面條往嘴裡送。

  一股奇特的情緒在她胸口漫開,酸酸的、甜甜的,讓她的喉頭緊澀,手上的動作也停頓住。

  她好久沒有這麼吃飯了,身為考古學家的雙親在世時非常忙碌,總會帶著她到處工作,有泰半時間她都是自己一個人在飯店裡,餓了就叫客房服務。

  而在他們去世之後,照顧她的真姨也沒有多少時間下廚,她總是到餐館裡用餐……在今天之前,她甚至不曾在這問屋裡用餐。

  已經多少年了?沒有人在屬於她的地方,為她親手下廚……

  “怎麼了?不好吃嗎?”見她望著盤裡的面條發呆,古愷翼擔心地問。 “很好吃。”安玓雅搖搖頭,拉回自己的心緒。

  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會做菜,幼細的天使之發淋上清淡爽口的醬汁,美味極了。

  “那就好!”看她吃得高興,他充滿了成就感。

  “這是什麼醬?”

  “我自己調的醬。”他向她眨眨眼,故作神秘,“是個秘密喔!”

  “是嗎?”她了然點頭,一連又吃下好幾口面條。

  “就這樣啊?”她冷淡的反應引來他的大大不滿。

  “什麼?”安玓雅不解地望著眼前鼓著腮幫子的男人。

  “你不想知道是什麼醬嗎?”

  “你不是說那是秘密嗎?”既然是秘密,她又何必問?

  “那你就不問了?”他瞠目。

  “你都不想說了,我還問?”

  “話可不是這樣說啊!我越不說你越要問才對啊!”

  “你真的是個很無聊的人。”她失笑,他明明說了是秘密,她不追問不是正常的嗎?

  “你才沒趣呢!這樣才能制造話題一直聊下去啊!”他撇撇唇,知道怎麼解釋她還是不會了解的,只好轉移話題:“吃飽了嗎?”

  已習慣他那堆說不完的歪理,安玓雅也沒說什麼,放下叉子以面紙拭唇,“嗯,謝謝招待。”

  “吃飽就來換藥吧!”將手洗干淨,他自塑膠袋裡掏出紗布,“我不知道你家有沒有這個,所以幫你買了。昨天醫生開的藥呢?”

  “在我的包包裡。”安玓雅指向沙發上的包包。

  “我幫你拿。”古愷翼才打開了包包,就發現裡頭的運動雜志。“你怎麼也有買這個?”

  “我……因為……”望著昨日一時衝動買下的雜志,她尷尬得粉臉嫣紅,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編出最差勁的借口,“因為想知道一些體育新聞,所以……”

  明知她口是心非,但古愷翼也不點破,唇角因為知道她對自己的事有興趣而揚出愉悅的弧度。“是喔!這本雜志很不錯,裡面的資料很全面,報導也夠客觀。”

  “你跟他們說的很不一樣。”她忍不住說。

  “別相信裡頭寫的,你看到的我是最真實的我。”他收起笑容,語氣是認真的。

  那對綠色眼眸專注地看著她,安玓雅雖然不是很了解他話中的意思,仍是微微頷首。

  沒有再說什麼,古愷翼自包包裡掏出藥。“咦,藥怎麼沒開過?”

  “呃……”她清了清喉嚨,含糊地回應:“我忘了。”

  “這種事怎麼可以忘記!”愛笑的臉難得擺出不悅的神色,古愷翼伸出戴著黃色腕帶的大手:“手給我!”

  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如此緊張,但畢竟他是為了她著想,所以安玓雅乖乖地伸出手。

  古愷翼以瑞士刀割斷她手上的紗布,握住她軟軟的手,拿起棉花棒在傷處擦上膏藥。

  怕會弄痛她,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充滿力量的指掌以最輕柔的方式,替她纏上一層層的繃帶。

  他的手掌好大,粉白的手被握在其中映得好小,修長的十指長著厚厚的繭,傳來屬於他的脈動、屬於他的溫度,以及屬於他的氣息……

  與她截然不同的,純男性的陽剛氣息。

  心,居然因為這個念頭而微微怦動。

  和古愷翼相處得實在太過自然,讓她幾乎忘了他是個成年男子。

  包扎完畢,打好結,將多余的繃帶割掉,古愷翼緊皺的眉頭這才松開。“好了。”

  “你包得很不錯。”安玓雅收回心神,審視著被包扎好的右手,眉頭贊賞地輕揚。

  “當然!以前練習的時候經常受傷,有時候身邊剛好沒有醫護人員,什麼都得自己來。”

  “沒有醫護人員?那不是很危險嗎?”

  “因為當守門員要訓練的項目比別人多,通常要留到很晚,那種時間自然沒有醫療人員。”他早已訓練出一身包扎的好本領。

  其實只要是身為運動員的人,或多或少都會一些普通的包扎,畢竟運動經常會受傷,不學會包扎,吃虧的一定是自己。

  “當你跟你家人說想當球員的時候,他們沒有反對嗎?”她的好奇心被挑起了。

  “當然反對!當年他們差點跟我斷絕關系。”一想到往事,他唇角往上揚出好看的弧度,“畢竟職業球員這條路跟一般人眼中的‘安定生活’比起來辛苦多了,他們十分擔心我的將來,那個時候我還跟他們狠狠的吵了一架,氣他們不肯體諒、不支持我。”

  “後來呢?”她聽出興趣來了。

  “他們越反對我就越要做。最後,夢想就真的實現了。”他露出一口白牙。“後來我姊告訴我,我的每一場比賽,爸媽都有來看。他們一直希望我成功,知道我的天分並不高,需要比別人更多的努力,如果就為了他們的反對而輕言放棄的話,我一定走不遠的。”

  故意用反對來激發他的鬥志,他的父母也真是用心良苦。

  “你倒是很有意志力。”這個男人的固執,她也領教過。只是她真的沒想過,他會是一個充滿勇氣與堅持自己信念的人。

  這個年代,許多人都會為了生活而做著不喜歡的工作,總認為夢想只適合留於夢中,不曾鼓起勇氣實現自己的渴望,未曾嘗試就輕易說出放棄的話。

  古愷翼卻能不管遭到什麼反對也咬牙走下去,在這個連作夢也困難的時代,排除萬難,堅持自己所相信的,就為了達成自己的夢想……

  難怪他會成功。

  “哈,怎麼樣,覺得我是個很有毅力的人,有沒有很佩服?”古愷翼邊說邊收拾著換藥工具,又設定好桌上的鬧鐘,提醒她按時換藥。

  “我覺得你是個很愛耍嘴皮子的人,對你臉皮的厚度很佩服。”安玓雅取笑道。雖然真的很佩服他,但也不讓他得意。

  “我可不會跟別人說這些事。”古愷翼抿了抿嘴。

  這是實話,這些心裡的話,他從不曾向誰說過,她是第一個。

  “是嗎?”安玓雅的口氣裡盡是不信。

  “你喔,都不相信我的話。”他搖頭,沒想到自己的形像這麼差。

  她不再逗他,收起笑容認真地點頭,“我信。”

  “這還差不多。”古愷翼向她眨眨眼,站起身來拉拉褲管,動手收拾好桌面的碗盤。“你在這裡看電視吧!”

  “你不要收了。”見他要為自己做家務,安玓雅急忙阻止。

  “不收怎麼洗碗?”

  “不用了!”她實在不能再麻煩他了。

  “怎麼可能不用?放著可會發霉呢!”以為她對自己不放心,他保證道:“我會把碗洗得干干淨淨的,不用擔心!”

  “不是,我自己來就可……”她的話尚未說完,就被他惡狠狠的打斷了。

  “你要是敢讓右手沾水,我就用繃帶把你捆在沙發上!”他故作凶狠地警告道。

  “可是……好、好,不洗就不洗。”知道自己抗議無效,安玓雅只好妥協,“我就在這裡,你有什麼要幫忙的說一聲。”

  回到廚房,古愷翼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洗碗,而是倒了一杯黃色的果汁,走出來遞給她。“來!”

  “這是什麼?”她接過冰涼的飲料,不記得他剛才有買果汁。

  “黃金奇異果汁!”他鄭重介紹自己的得意之作。“多喝點果汁,傷口復元得比較快。”

  “謝謝。”她啜了一口,贊賞地睜大雙眸,“很好喝。”

  “好喝吧?我自己打的喔!”

  “你哪裡來的果汁機?”她家根本就沒這種東西。

  “剛剛買的。”他說得理所當然。“你在這裡喝吧,我去洗碗了。”

  他轉身回到廚房,傳出陣陣水聲與他輕快地哼著曲子的聲音。

  啜著手中黃澄澄的飲料,她望向正在洗碗的男人,唇瓣滑出美麗的弧度——一道連自己都沒察覺的柔情弧度。

  一個大男人在她家的廚房裡做著家事,專心地服侍著她,在她眼中看來居然毫不突兀,還異常的順眼。

  他簡直把她當成是個小公主一般。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早已習慣獨立的她從不曾被這樣捧在手心照顧過。

  可怕的是,她居然覺得那感覺並不壞,甚至毫未察覺,某種甜甜的、暖暖的,從不曾感受過的陌生情緒已在心底悄悄發芽……
作者: 無忻    時間: 2008-8-7 07:53 PM

第五章

  “這是你要的食譜。”安玓雅將一個裝滿食譜的紙袋交給真姨,“裡面還有你之前想要的DVD。”

  “謝謝。”真姨接過紙袋,感受到自她家中傳來的一陣涼意,好奇地問:“你家冷氣怎麼開這麼大?”單站在這裡都覺得寒風陣陣了。

  “天氣很熱。”安玓雅清了一下喉嚨,胡亂搪塞,甚至還刻意做出扇風的動作來說服干媽。

  她所說的當然是個謊言了,老實說,現在的天氣她根本不覺得熱,不用開冷氣也很舒服了,但那位愷翼•古捷爾少爺實在是太過怕熱,讓她不得不把冷氣調到最大。

  幸好她不怕冷,對於屋內此刻說得上寒冷的溫度還能接受,只是這個月的電費,不用想也知道一定很可觀了。

  “你小心別著涼了。”真姨叮嚀道。

  “知道。”

  “好了,我不打擾你了。”真姨向她揮手道別,臨走前不忘問道:“你今天要下來吃飯嗎?”

  “大概不會了。”屋內已經有人張羅著午飯了。

  “真的這麼忙嗎?”她已經好久沒到店裡用餐了,每次打電話來叫她吃飯,她總是說有工作在身走不開。

  “因為之前放了一陣子假,現在比較忙。”安玓雅輕輕帶過。

  “那你要照顧自己喔,別太累了。”真姨語氣裡充滿了關心。

  “知道了。”向真姨道別過後,安玓雅緩緩關上門,心裡充滿了罪惡感。

  從小就誠實的她頭一次向最親的干媽撒謊,感覺並不好,但是古愷翼的事她不想給其他人知道,因為只要有人發現她交了異性朋友,一定會引發很大的反應,接著就會開始胡亂猜測他們的關系,甚至想撮合他們!

  她與古愷翼只是普通的朋友,她不喜歡被猜疑的感覺。

  聽見關門聲,古愷翼自廚房裡探出腦袋。“可以說話了嗎?”

  方才一聽到門鈴聲,她就將他趕進廚房裡,還命令他不得作聲。

  “可以了。”安玓雅雖然有些抱歉,但那也是為了他好,畢竟被誤會的話,他也會很困擾吧。“我餓了,可以吃飯了嗎?”

  “差不多了,你趕快去洗手吧。”

  “我們到底吃什麼?”他拿著一大包食物來到她家後,就二話不說地躲在廚房裡一直不出來,更不肯讓她進去。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就是不告訴她。

  她聽話地到浴室洗手,出來時就見桌上多了一個冒著白煙的鍋子。

  “來來來!准備好了!可以吃了!”古愷翼脫下隔熱手套向她招招手,揭開鍋上的蓋子,釋放出一團白煙。

  電視前的小幾上擺滿了食物,各式蔬菜肉食以及他特意烹煮的下酒小菜,食物的香味充斥著整間公寓。

  “我們吃這個?”她的眼珠子要掉出來了。

  “對啊!”他拆了兩雙免洗筷,“快過來!我好餓!”

  “你不是很怕熱嗎?還要吃火鍋?”大熱天吃火鍋,他真的是個怪人!

  “冷氣調大一點就沒問題了!”古愷翼說得可開心了,“昨天在你家不是看到那個美食節目嗎?看到他們吃,我就很想吃吃看。”

  為了這一頓火鍋,他可是一大早就起來,跑到鄰近的超市搶購,買了許多食物,剁剁剁、炒炒炒,准備出一桌豐盛的午餐。

  開了兩罐生啤酒,兩人坐在小幾前,邊看租來的影片邊吃火鍋。

  電影是他選的,是一部輕松逗趣的片子,他邊看邊笑,好不開心,讓她不知不覺間也感染上快樂的氣氛。

  這段日子,他每天都會往她家跑,美其名是照顧她,實則是在這裡看電影吹冷氣,把她家當成了避暑勝地。

  奇怪的是,她居然沒有第一時問趕他走。

  她不是沒試過婉拒他的好意,但他每次不是說“我幫你收一收再走”,就是“你煮完再走”……種種冠冕堂皇的理由,每每她才要說出拒絕的話,就會被他小狗般的無辜眼神看得全數吞進肚子裡。

  而他太過高超的廚藝也把她的胃徹底征服了,吃上癮的她到了後來反而每天期待他的出現……

  她是否為自己掘了某個深淵?

  古愷翼好喜歡看著她吃自己所煮的料理,她會因美食而露出笑容,會因為他說的話而發出甜美的笑聲,聽得他好驕傲。

  連日來的相處讓他很清楚,外表淡漠的她,其實有顆最美麗溫柔的心。

  真實的她不像外人所見的冷淡,她很細心,知道他怕熱,每回他來就把冷氣調大,還擔心他在路上會覺得熱,特意買了一個小型風扇送他。

  天曉得收到她所送的禮物時,他高興得只差沒有大笑尖叫。

  更別說他看得出來,她其實不怎麼愛看電視,卻總是為了陪伴他而坐在沙發裡看上一整天。

  她的好,讓他陷得更深了。

  一開始來找她的理由已被他遺忘得徹徹底底,現在的他是不能自已,沒有辦法一天不看到她了。

  獨自在飯店的夜裡,他總會不能克制地想著她。想著她的笑容、想著她的聲音、想著從她身上所發出的淡淡氣息……然後一夜無眠的瞪著床頭的電子鐘,期待著天亮。

  沒法控制的、沒有來由的,他已經為她深深的著迷了。

  見她突然站起身來要離開他的視線,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拉住她的纖腕。

  “怎麼了?”想要到廚房倒水的安玓雅不解地低頭,發現古愷翼正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眼神有些不對。

  綠瞳彌漫著難以解讀的情緒,緊緊鎖著她,安玓雅的雙腳像是被釘在地上,無法移動,心跳也因他的沉默而亂了節奏。

  他不發一言,只是以炯亮的眼睛望著她,彷佛要將她看穿。

  那是一種陌生的眼神,他從不曾這麼看過她,裡頭有許多許多她不了解、也不想去認清的情緒。

  一直到她以為自己會因膠著在兩人之問的張力而窒息,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好沙啞。

  “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她的喉嚨發澀,覺得屋裡的溫度上升了好多,讓她必須灌冷水平靜下來。

  “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安玓雅愣在原地,聲音因過分的驚愕而梗在喉間,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能說得出話:“你、你說什麼?”

  “我說……”他站起身來,綠眸望進她靈魂的最深處。“我很喜歡你。”

  “這不好笑……”她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心髒竟然因他的話而不受控制的怦怦亂跳。

  “你知道我不是在說笑。”大掌定住她的小臉,古愷翼強迫她正視自己。

  很多年都沒有這種感覺了……

  他獨身了好久,不是刻意如此,只是一直沒有遇見讓他心動的女人,直到他認識了安玓雅。

  外冷內熱的她,意外地帶給他許多未曾感受過的情緒,他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因為另一個人而有這麼多強烈的情感。

  從淡淡的喜歡,許多許多的喜歡。他不曾如此渴望過一個人,幾乎到了迷戀的地步!

  剛開始,他對自己的感情還充滿了不確定,但現在他已經認清了自己的心意,就絕對不會放手!

  接觸到他灼熱的視線,安玓雅就像是要被其中的火焰燙著。綠色的眼裡少了平日的笑意,盈滿強烈的感情,赤裸裸毫不掩飾,震住她的心魂。

  頭一次感受到他那健碩身形所散發出的無形壓力,她覺得周遭的空氣突然變得好稀薄,甚至忘了喝斥他太過放肆的動作。

  安玓雅艱難地找回聲音,發現自己的雙腿有些虛軟。“我們才認識多久,你就喜歡上我了?”

  “喜歡一個人,只需要一秒鐘。”大手自她的小臉往下滑,古愷翼順勢圈住她的腰肢,把她困在懷裡。

  喜歡一個人是件簡單的事,簡單到一個眼神交會,就能拉開激情的序幕。

  “一見鐘情嗎?”安玓雅試著定下心來,這才赫然發現,他已經靠得太近,近到她肌膚上都能感受到那撩人的呼吸。

  “你不相信?”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留意著她的每一個反應。

  “不相信。”她回答得斬釘截鐵,呼吸卻早已失去規律。

  一見鐘情嗎?這虛幻的名詞根本就不存在於現實生活中。

  “我就是喜歡你,不管你相不相信。”古愷翼被她的回答惹得一陣不滿。

  這可是他第一次向人告白,以往都只有他被倒追的份,女性向來對他投懷送抱,追女孩子他可是全沒經驗。

  “你都這樣對待喜歡的女孩子?”瞧瞧他,告白還擺這麼高的姿態。

  “難道你要我在操場上追著你,拉你的辮子嗎?”他伸手梳開她柔軟的發,發絲輕輕纏上他的手指,也同時纏上他向來平靜的心。

  “不要再說了……”她想要保持鎮定,但是胸口過於急促的跳動讓她腦子亂烘烘的,完全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

  “那你的意思呢?”他沒有忘記自己方才所問的問題。

  她垂斂目光,刻意避開那太過灼熱的視線,試圖掩飾內心的慌亂。

  男性的氣息緊緊包圍著她,燙熱的大掌撫上她細致的小臉,她被鎖在他的胸懷之中,聞著那陽光般溫暖的氣息,想說的話全都卡在喉頭。

  她怎麼能忘記他是個充滿魅力的男人?斂起笑容的他散發出致命的男性吸引力,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全世界的女性迷得團團轉,包括她!

  畢竟,她也只是個普通的女人。

  “要不要喜歡我?”他刻意低頭湊到她的耳邊呢喃,醇厚的男性嗓音伴著燙熱的呼吸,拂過她敏感的耳朵。

  “你不是來旅行的嗎?一下子就要回去了,還敢招惹我?”她粉臉嫣紅,聲音中有著連自己都沒能察覺的柔啞。

  古愷翼收緊了雙臂讓兩人靠得更近,健碩的軀體與她柔軟的身子沒有任何距離,低沉的嗓音溫暖而親昵,“只要你喜歡我,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明知他這番話極可能只是隨興說說,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跳還是失去了規律,腦海一瞬問閃過讓她震驚的想法——

  只要是他說的話,她都願意相信。

  她張開唇瓣,幾乎要做出回應,然而他的話卻同時旋開了塵封在內心深處的回憶,讓她的眼眶倏然變得好熱,喉頭緊澀得發不出聲音。

  我們很快就回來,沒什麼好擔心的……

  同樣的保證,她曾在父母口中聽過,當時不管她怎麼哭泣、怎麼哀求,他們還是留下一句諾言就離開了。

  但是承諾最終卻被摧毀了,他們沒有回來,再也沒有回來……

  沒什麼好擔心的……

  不!她不相信!她不要再相信這種承諾了,什麼不會離開她,全都是謊言!到最後她一定會被留下來,孤獨一個人……

  她不想要再一次被人遺下……

  兒時的回憶湧上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小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輕輕將他推開,安玓雅沒有答話,垂著眼後退了一步。

  古愷翼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不讓她就這樣離開。發現她的神色不對,小臉異常蒼白,他關心地問:“玓雅?”

  “別說了,我不想聽……”彷佛極力壓抑著什麼,她的嗓音甚至在顫抖。

  但古愷翼從來就不是個輕易死心的人,男性的軀體越靠越近,近到她可以看見綠眸裡自己的倒影。“我以為你喜歡我的。”

  這段相處的日子裡,他明顯感受到她與初相識時不同的細微轉變。

  而他很清楚,那是因他而起。

  在她心中,他是特別的!他以為她會回應自己的情感,為何她卻有這麼排斥的反應?

  “我並不討厭你……”在他那深邃得讓人心悸的眼神下,她說不出言不由衷的話。

  “那就是喜歡了?”

  “我們不能做朋友嗎?”

  “我不能。”他啞聲回應,凝視她的眼神變得幽深。“因為我很喜歡你。”

  他沒有大方到能跟所喜歡的女人單純做朋友。

  “真的……不要再說那些話了……”安玓雅別開臉,推開了他的手,讓他沒能捕捉到她臉上再也掩飾不住的哭意。

  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他怎麼可以輕易地說出讓她心慌意亂的話來”他怎麼可以用令她意亂情迷的方式看她,彷佛她是他最重要的、最寶貴的……

  只要你喜歡我,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他不知道這樣輕易許下承諾是很殘忍的嗎?她跟別人不同,她會當真的!

  一次就夠了,她不要再當被留下的那個了……

  真的不要了……

  “你走吧!以後別再來了。”
作者: 無忻    時間: 2008-8-7 07:54 PM

第六章

  右手的燙傷,在古愷翼的悉心照顧下已痊愈得差不多,雖然還是會痛,但她已能夠如常的活動,連執筆也沒問題了。

  但她也如自己所說的,沒有再讓他到家裡來。

  她不希望傷害他,更害怕自己會再一次受傷,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他完完全全逐出自己的生命。

  與他在一起的時間真的很快樂,很多年沒這麼自在愉快過了,朋友向來不多的她雖然很珍惜這段友誼,但她就是沒有辦法回應他的感情,也害怕自己再跟他相處下去,會陷入不能自拔的深淵……

  與其將來被傷害,不如早早脫離,雖然比想像中困難,但是她必須做到,以免最後換來一身的傷痕。

  刻意忽略胸中讓她困擾的情緒,她打開冰箱,想找罐可樂衝掉不快,卻發現向來空空如也的冰箱被塞滿各式各樣的食物,讓她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他的出現為她的生活帶來許多影響,她向來不是個熱情的人,他卻從不曾因為她的淡漠而遠離她,反而愛在她的身邊打轉。

  可樂跟啤酒被他做的果汁給取代了,冷藏庫裡的冰凍食品也被他全送進垃圾桶裡,一樣不剩。

  他總是說她吃得不健康,為她准備一大堆有的沒的健康食品。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被如此照顧著,這種感覺真的很微妙,同時卻讓她害怕。

  在不知不覺問,她開始依賴著他,生活因他的出現而起了變化,如今甚至開始想念他……

  果然,只要一靠近某人,就不會有好事發生,這樣的事不問斷的重復著,為什麼她還學不乖?

  硬是將那張笑臉推出腦海,安玓雅穿起薄外套,踩著深藍色的converse球鞋出門,決定到一個沒有他影子的地方去。

  過去幾個禮拜,幾乎每次出門都是與古愷翼一起,好久沒有獨自上街了,少了愛說話的他陪伴,她意外地覺得……寂寞。

  寂寞,一個她以為自己早已習慣的感覺,一個在她小時候就獨自面對到麻木的感覺,現在居然再度襲來……

  她是怎麼了?過去的二十多個年頭,她無論做什麼,幾乎都是自己一個人,但今天居然連獨自出門都讓她感到寂寞?

  很久以前留下的傷痕,如今又再度發痛,讓她幾乎要窒息,甚至連眼眶都在發燙。

  如果一開始沒有遇上他,就不會再體驗到這種熟悉的痛苦……

  但是沒關系,她很快會習慣。太陽出來後,什麼痛楚都能夠忘記,彷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她,不就是這樣一路走來的嗎?

  “咦?小雅?”真姨訝異地望著推門而進的安玓雅,“今天怎麼來了?”

  “現在是午餐時間,不是嗎?”安玓雅沒能了解她為何這麼驚訝,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可是……”是這樣沒錯,但她已經好一陣子沒來餐館用飯了。

  一開始她非常擔心玓雅,畢竟這女娃從小到大都食無定時,要不是有她每天緊盯著,她甚至可以連飯也不吃。但她總在電話裡保證會好好照顧自己,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什麼?”

  “沒什麼,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所以沒准備什麼好吃的。”真姨替她開了一罐可樂,“你想吃什麼,我叫祿叔做給你吃。”

  “隨便來碗湯面就好了。”安玓雅瞪著杯子裡的可樂,發現味道沒有家裡的果汁好。

  “沒問題。”

  “對了,上次把你電腦弄壞的老外有去找你嗎?”真姨突然問。

  安玓雅握著可樂罐的手一僵,“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那天他向我要你的地址啊!我以為他會去找你賠罪,結果沒有啊?”

  “他有,還買了一台新的電腦給我。”

  “那還差不多!”真姨想了想,又道:“其實也不全是他的錯啦,要不是丫妹撞到他,也不會波及你。”

  說到底,古愷翼根本就是無辜的。

  “我知道。”這是她後來發現的。

  “不知道過了這一次,他還敢不敢來呢?看他是來旅行的吧,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如果他在離開前再來一次,我請他吃些什麼好了。”真姨自顧自說著,沒有留意到安玓雅臉上落寞的表情。

  對於真姨的話,她沒有回應,只是沉默地吃著面,心緒被拉得很遠,不自覺又想到他的事情。

  他從來沒有提過什麼時候走,唯一的一次,是在跟她告白的那天……

  他說,只要她也喜歡他,就沒有問題了。

  但他畢竟只是來旅行,到底還是會離開,而她,只是他生命中的過客罷了,很快就會變成一個可有可無的記憶。

  這個念頭如一根銳利的針插進她胸口,引起一陣椎心刺骨的痛楚。

  發現自己吃不下了,安玓雅索性擱下筷子,向工讀生要了外帶的盒子,將沒吃幾口的面條打包回家。

  太習慣了他所煮的美食,現在連她向來喜歡的廚子手藝都不順口。

  在茫然之間回到家中,她垂著頭,心事重重地自電梯裡步出,掏出鑰匙准備開門,連大門前站了個人也沒有發現。

  “你回來了?”等候多時的古愷翼輕聲開口,喚回她的思緒。

  安玓雅猛地抬起頭來,就看見一整天在她腦海中盤旋的男人站在家門前,她愕然得說不出話來。“你……”

  “剛吃飯?”他試著以最自然的態度面對她,不讓自己再見到她的欣喜激動嚇著她。

  這三天,他打電話她不接,他按門鈴她假裝聽不見,要不是他刻意在這裡等她回家,他可能見不著她。

  天曉得他想她想得心都疼了!但她卻鐵了心不肯與他見面。

  後悔向她表白心跡嗎?不,他沒有!要是重來一次,他還是會告訴她自己的心意。

  “有事?”她斂下眼簾,不想接觸他太過熱烈的視線。

  “沒事不能找你嗎?”

  她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話回應。

  “我喜歡你,真的讓你這麼為難?”他問,被她疏離的態度刺傷了。

  她喉頭一緊,艱難地找回聲音,“我不想去喜歡誰,也不希望誰來喜歡我。”她早已打定了獨身的念頭。

  “這樣不公平。”

  “沒什麼公平不公平的。”她旋開門把,“我還有事,你請回吧。”

  “你在怕什麼?怕喜歡我嗎?”他用力帶上門,不容她就這麼逃開。

  “你要玩戀愛游戲去找別人,不要招惹我。”見他不肯放過自己,她只好說出重話。

  “我不玩游戲,除非是真心喜歡,不然我不會說出那些話來。”他的眼神好認真,綠眸裡閃動著深濃炙熱的情意。

  她咬緊唇,“你就是不肯接受拒絕?”

  “如果你是因為不喜歡我而拒絕我,我會接受,但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

  他不是自戀狂,但他也不是瞎子!她難道沒發現,她表現出的感情與矛盾是這麼明顯嗎?為什麼還要否認?

  “我不喜歡你!”為了掩飾自己的恐懼,她逞強地說出言不由衷的話來。

  “你說謊!”

  “隨便你愛怎麼想。”越過他,安玓雅逃也似的奔進家裡,然後緊緊地關上大門。

  “玓雅!開門!”古愷翼用力拍著大門,卻始終得不到她的回應,他向門後的人兒堅定地喊:“我會再來的!”

  他向來就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幸福是靠自己爭取的,如果因為害怕失去而裹足不前,最終失去的一定更多!

  他不知道是什麼讓她卻步、猶豫,他只知道自己會讓她改變心意!

  一關上門,安玓雅平靜的面具就瓦解了,雙腿無力到必須靠抵住門板來支撐身體。

  她的心跳好快!快得連手都在抖,全身熱血亂竄,眼眶燙熱,小臉緊緊的埋在掌中,不斷地抽泣輕喃。

  “對不起……”

  她知道自己深深傷害了他,但是她真的沒有辦法!她好怕自己會陷下去,對於他,她越來越沒有抗拒力了。

  她不想承認喜歡他!她沒有勇氣面對自己在乎的事物,害怕一日一承認它的重要性,就要失去它……

  如果一開始得不到,就不用承受失去的痛苦。

  只要不曾得到過,就不會失去……


  夕陽的金光灑進更衣室內,照出一室的寧靜。

  橙黃色的光線映照著斜臥在沙發上的男人,就見他俊美的臉龐帶著輕愁,讓人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只要能撫平那淡淡的哀愁。

  翻身枕著手臂,古愷翼把玩著安玓雅送給他的禮物,眼底有許多柔軟的情緒。

  自那日不愉快地從她家回來後,他就經常這樣一直望著小風扇發呆,腦中全是她的事情。

  他又重重地嘆了口氣,望著小風扇出神,連有人進門了也沒有察覺。

  “愷翼,你怎麼還不換衣服?”狄理斯揉散抹滿了發膠的發,喚了幾聲,卻得不到回應,他疑惑地搖搖古愷翼的肩。“你怎麼了?”

  “你來了?”古愷翼慢半拍地抬眼。

  “怎麼一整天都這麼安靜,吃壞肚子了嗎?”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側,狄理斯踢踢沙發上要死不活的男人。

  古愷翼只是冷淡地垂著眼,連回答也不給。

  見他對自己的動作沒有任何反應,狄理斯驚愕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這家伙真的生病了嗎?平常最愛跟他鬥嘴了,現在居然連被他踢都沒反應!

  古愷翼沒有回答,仍是那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我看我還是找威爾來好了。”威爾是他們隊上的醫生,這一次也跟著來台參加婚禮。

  “我沒有生病。”拉住要離開的狄理斯,他搖搖頭。

  其實他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但能夠治愈他的只有一個人……

  偏偏那個人現在連見他一面都不肯。

  “你確定?”

  古愷翼點點頭,幽幽呢喃:“我喜歡上一個人。”

  “喔?”難得見他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憂郁成這副德行,狄理斯不禁好奇。

  他真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讓這個眼裡向來只有冰球的隊友神魂顛倒。

  才想著要怎麼開口讓古愷翼將她帶來給大伙兒瞧瞧,就聽到他說:“但是她拒絕了我。”

  “哈?”狄理斯不敢置信地瞪眼,聲音因過度驚訝而走調。

  他聽錯了吧?這個風靡萬千少女的萬人迷被拒絕了?!不可能吧!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古愷翼實在是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個性嘛……雖然有時候孩子氣了點,但也不失為一個好人啊!

  現在這種時代,這麼優的男人可不是到處都有,那個女人居然不喜歡他?

  “我知道她喜歡我,但我不知道她在害怕什麼。”古愷翼繼續說。

  他從來沒有這麼喜歡一個人,她主宰了他所有的感覺,她笑的時候可以點亮他的世界,她愁的時候可以讓他的世界變得一片黑暗。

  他知道的,她希望他們走到最遠也只是友情,但他不是!他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她!

  他明白這種事情急不來,但他真的很想讓她知道,他是全心全意喜歡她的,不是玩游戲。

  “她曾經被傷害過嗎?”

  “我不知道,她很少提及自己的事。”不管他怎麼探問,她都將自己的心門閉得緊緊的,連窺探的機會也不曾給過他。

  “你沒有問過她嗎?”狄理斯八卦地追問。

  “有些事,不是問了就可以。”男人的心思不若女人纖細,很多他們能輕易說出的煩惱與心事,對於女人來說,卻不是那麼容易。

  尤其像玓雅那樣,看似堅強,實則比誰都脆弱的女人,受了傷只會躲藏起來,一個人默默舔傷。

  “我認識的古愷翼不是這麼輕易絕望的人。”狄理斯從不曾看過他為一個女人如此失常,也不相信他會輕易放手。

  “感情的事不同於打球,就算我再有毅力,對方不回應,我也沒有辦法。”古愷翼自嘲地笑了。

  “但是……”

  “古!快來,換你了!”狄理斯的話尚未說完,外頭就傳來捷絲的催促。

  “先去換衣服吧。”將捷絲准備好的衣服交到他手中,狄理斯將他推進更衣間內。

  他們這一次來台雖然是為了私事,但也接了數個訪問與廣告,享受假期之余也不忘工作。

  拉開更衣間的布簾,穿著只扣了一顆鈕扣的緊身襯衫與牛仔褲,古愷翼露出胸膛上精壯黝黑的肌膚,結實修長的體魄蘊藏著無比的力量,散發出致命吸引力。

  戴上茶色墨鏡,斂起笑顏的他瞬問成為眾人眼中帥酷的球星。

  “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回來再聊。”

  在古愷翼的手搭上門把,舉步離開時,坐在沙發上的狄理斯突然低吟:“門啊,不是只要打開就得了?”
作者: 無忻    時間: 2008-8-7 07:55 PM

第七章

  “白癡。”

  “真的很白癡。”

  “怎麼會有人天才到用洗碗精洗葡萄?”古愷翼啐了一口,對於躺在病床上的姊姊毫不同情。

  “你們說夠了沒?你們叫我洗葡萄,我就很認真的洗了!”捷絲有氣無力地開口,怒瞪著幸災樂禍的弟弟與狄理斯。

  白色的病房內彌漫著淡淡的藥水味,兩名高大的外籍男子一臉輕蔑地望著病床上面無血色的女人。

  今天一早,古愷翼與狄理斯兩人在飯店套房的起居室內纏著黑離打電動,忽然聽到廚房內的捷絲傳來陣陣痛吟,搶進廚房一看,她正躺在地上抱著肚子呻吟,嚇得三人丟下一切,以最快的速度送她進急診室。

  經過醫生檢查後,發現她是吃了還沾著洗潔精的葡萄弄得鬧肚子,基本上是沒什麼大礙,但黑離堅持要她住院一天。

  “那你也該知道洗吃的不用洗碗精吧?”狄理斯受不了地搖頭。

  “我怎麼會知道!你們又不說清楚!”捷絲委屈地噘起菱唇。

  她是聽他們說水果上或許還殘留著農藥,得洗干淨一點,才會想到去用洗潔精。

  “自己沒常識還怪人?”狄理斯對她推卸責任的功力實在佩服。

  “算了吧,這個女人一輩子沒進過廚房幾次,在家裡時有我,嫁給黑離後又完全不用她做家事,會想到吃水果前先洗干淨已經很了不起了。”古愷翼嘲笑道。

  “你們兩個說夠了沒有?我是病人耶!你們不會同情我嗎?”捷絲被損得不耐煩,“我要喝水!”

  “要不要我喂你啊,大小姐?”古愷翼嘴上雖然說得不客氣,但仍體貼地替她倒了杯溫水。

  “誰要你喂!”捷絲撇嘴冷哼,眼看病房裡除了兩個臭家伙外再沒有其他人,她不禁問:“我老公呢?”

  “他在跟醫生講話,待會兒就進來了。”古愷翼替她調好了病床,好讓她能坐起身來,“這樣可以嗎?”

  “嗯。”望著難得服侍自己的弟弟,捷絲忍不住又向他提出要求:“我想吃蛋糕。”

  “不行。”兩個男人同時開口。

  “為什麼?我整天沒吃東西了!”捷絲不滿地嚷嚷。

  “醫生說你今天只能吃流質的食物。”

  “什麼?!我不要啦!”

  古愷翼眯起俊眸,“你以為自己有得選嗎?”

  “說起吃東西,你要不要吃些什麼?”今天一早就為了捷絲的事情而奔波,他們誰都沒有用餐,現在肚子空空的,狄理斯提議道:“我去買回來。”

  “不公平!為什麼你們可以吃我就不行?”捷絲抗議。

  “因為我們不會笨得用洗潔精洗水果。”兩人異口同聲。

  “黑離快回來了,我陪你去吧。”古愷翼動身與他一同出門。

  “不用啦!外頭那麼熱,你怎麼受得了?還是留在這裡陪她吧。”狄理斯說完,拍拍他的肩,離開病房。

  目送狄理斯離開後,古愷翼坐到床邊的椅子上,隨手抄了本雜志,百無聊賴地閱讀起來。

  “你怎麼了?”捷絲突然開口。

  “什麼怎麼了?”他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他。

  “看你一臉抑郁的。”她的寶貝弟弟這幾天臉上都很少有笑容。

  “沒什麼。”他垂著眼,假裝聽不懂她所說的話。

  “這還沒什麼?”捷絲可不是這麼容易打發的,“別告訴我,你是在為我擔心。”

  “我是很擔心你啊!”他惡質地揉亂她的發。

  “喂!你快住手!”捷絲拍開他的大手,“你以為我會信?快說!”

  “你不是在生病嗎?我看你很有精神。”

  “別顧左右而言他!快說清楚!”

  “就跟你說沒有了。”

  “我知道,一定是在想女人對不對?”她一猜即中。

  “你怎麼會知道?”古愷翼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真的假的?!我亂說的耶。”這樣也被她猜中!捷絲八卦地繼續追問:“快說,在想誰啊?”

  “不關你的事。”他不想再跟她談論這個話題,拿起遙控器搜尋著電視頻道中的英文節目。

  “我知道了,是你前陣子一天到晚去找的那個女人吧?”她抽起他手裡的遙控器將電視關掉,不死心地追問。

  古愷翼也沒有否認,伸手搶回遙控器繼續看他的電視。

  “你是認真的啊?”難得見他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沉迷成這副德行,捷絲不禁好奇。

  “當然。”喜歡就是喜歡,他從來不玩感情游戲。

  捷絲伸手攬過弟弟的肩膀,“什麼時候帶來給老姊看看?”

  “等她對我有感覺的時候。”他抿抿嘴,語氣中有著自嘲。

  “什麼?!你們不是在交往嗎?”她以為他們只是吵架冷戰中,沒想到是壓根沒有在一起。

  古愷翼嘆了口氣,“暫時是我單戀人家。”想到這裡他就沮喪。

  “單戀?!那個女的不喜歡你?”捷絲瞠目。

  “什麼那個女的?她有一個很漂亮、很有意思的名字。”一想到她,他整張臉都發亮,陶醉地輕喃她的名字:“安玓雅!”

  “好好好。”望著弟弟那副樣子就知道他中毒已深,捷絲繼續問:“安小姐她是怎麼樣的人?”

  “她喔!”一說到安玓雅的好,古愷翼如數家珍:“頭腦很好,不愛說話,看似冷漠其實心非常的軟,不善於表達自己,有著一顆美麗善良的心,是個外冷內熱的女人!”

  聽著他的描述,捷絲那修得細長的眉頓時挑得高高的,“你怎麼這麼喜歡黏著這類人啊?”

  黑離是這樣,這個安玓雅也是。

  “有嗎?”他怎麼不覺得?

  他們兩姊弟大概就是對那種淡淡的性子沒有抵抗力吧。捷絲嘆口氣,“我說你真沒用啊,追個女孩都磨那麼久。”

  “有什麼辦法?我已經不能確定她到底是不是喜歡我了。”他洩氣地垂下肩膀,一想到她決絕地不再與他見面,他就好沮喪。

  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然而,他真的沒有把握,他很清楚自己在她心目中的位置是特別的,卻不明白為什麼她就是要抗拒他的感情。

  難不成這是他以前拒絕太多愛慕者的報應?

  “我說你啊,一定是用錯方法了!”捷絲打了個哈欠,懶懶地道。

  “用錯方法?”

  “不然以你這種條件,怎麼可能有女人追不到手?”她說得頭頭是道。

  “你要我聽你的?”他一臉不屑。

  “你那是什麼口氣?我好歹也是個女人耶!”捷絲不滿地瞪他。

  搓了搓下巴,古愷翼沉思一會兒,最後覺得聽取別人的意見或許會有意外收獲。“你認為我該怎麼做?”

  捷絲向他勾勾手指,美艷的臉上滑出一抹狡黠笑意,“耳朵湊過來!”


  拿著地圖,狄理斯在台北的街上打轉,始終找不著想要到的地方。

  “之前明明在這裡不是嗎?”低頭研究地圖的他不小心撞上迎面走來的年輕女子,連忙抱歉地說:“對不起!你沒事吧?”

  “沒事。”女人按住旁邊的欄桿穩住腳步,總算沒跌倒。

  狄理斯確定她沒事後就准備離去,卻忽然發現她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看過她。“我們是不是見過?”

  “沒有。”真差勁的搭訕方式!安玓雅皺起眉,撿起被撞落的書本,轉身離開。

  “我記得了!”狄理斯終於憶起那張冷淡的容顏,“你是被古燙到的那個女孩子!”

  屬於古愷翼的昵稱傳進耳中,拉住了她的腳步。“你是……”

  “我是狄理斯,古的隊友!”見她對古愷翼的名字並不陌生,狄理斯探問:“你記得他吧?”

  “當然。”安玓雅點點頭,得知他是古愷翼的隊友後,她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

  “手傷都好了吧?”他試探地問,試圖將古愷翼先前向他描述過的,與那名心儀女子的相處細節和她連在一起。

  古愷翼沒有向他說過神秘女子的名字,但卻說了不少關於她的事,由種種跡像顯示,害他受單戀之苦的人,就屬眼前的她嫌疑最大了。

  “沒大礙了。”安玓雅向他禮貌地頷首,“我有事先走了,再見。”

  “等一下!”見她真的就這麼瀟灑地離開,狄理斯快步追到她身前,有些尷尬地搔頭,“那個……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之前那家餐館怎麼去?”

  “餐館?”他說的是真姨那兒吧?

  “因為我怎麼找都找不到路,問人也問不到什麼答案。”

  “我正好要去那邊,可以帶你去。”或許因為他是古愷翼的朋友,安玓雅難得主動地說。

  “是嗎?那太好了!”狄理斯歡呼。“走吧、走吧!”

  他們在溫暖的陽光之下走到餐館,期問狄理斯不斷地與她說話,話題幾乎都圍繞著古愷翼打轉。

  他的話語讓安玓雅聽得心裡亂烘烘的,好幾次差點衝口而出,叫他不要再提起古愷翼的名字。

  “小雅,你來啦?快來吃……咦?”向安玓雅招手的真姨在看見狄理斯時猛然一頓。“他是誰?你的朋友嗎?”

  “不是,他是來吃東西的。”

  “你好。”狄理斯向真姨露出笑容,說出一串英語。

  “什麼?”真姨有聽沒懂。

  “他問你還記得他嗎?”安玓雅充當臨時翻譯員。“他之前曾來吃過飯,就是……就是弄壞我電腦的那個人的同伴。”

  不明所以的,當提起古愷翼時,她覺得嘴唇發燙。

  “當然記得!”這麼漂亮的孩子要忘記可難了!真姨笑咪咪的,“你問他想吃什麼,我請!”

  兩人一個中文一個英文,靠著安玓雅的幫忙聊了起來,竟也相談甚歡。

  “怎麼不在這裡吃?”替他打包好所點的食物,真姨問道。

  狄理斯偷瞄了安玓雅一眼,向真姨回以一笑。“我的朋友進醫院了,我出來買個東西吃,待會兒就要回去了。”

  安玓雅倏然瞪大眼睛,心中一緊。“醫、醫院?”她很自然地聯想到古愷翼,而他住院的念頭讓她一陣沒來由的恐懼。

  “對啊,我的朋友早上發生意外,送到急診室。”留意到安玓雅的反應,狄理斯繼續誤導她,“就住在這附近的醫院。”

  “小雅,他說什麼?”

  “他、他……”安玓雅胸口一團亂,臉色也因擔心而顯得蒼白,“他說,他的朋友住院了。”

  “唉啊——,怎麼會這樣呢?他沒事吧?在國外住院一定會很不安的……”真姨見安玓雅緊咬著下唇,小臉寫滿了惶恐,不禁有些訝異。“小雅,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安玓雅連說話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了,“我、我有些事,先走了……”

  不理會身後真姨擔心的叫喚,她失了魂似地走出餐館,難以呼吸,連雙手都不自覺顫抖著。

  他出事了嗎?怎麼會這樣?有沒有很嚴重?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無數可能性在她腦中掠過,她越想越害怕,以致於面無血色。

  如果真的那麼擔心,她可以去找他啊!

  心底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震住了她,手中的書本隨之摔落地面。

  別傻了!她怎麼能去找他?!

  安玓雅猛烈地搖頭,一下子否決了這個可能性。

  但是……他先前那麼關心她,現在他出了事,她怎麼能坐視不理?他們是朋友啊,不是嗎?

  朋友……

  他們還是朋友嗎?在她開口說出重話的同時,他們的友誼也到此為止了吧?被她那樣的傷害,他還會原諒她嗎?

  她在內心交戰著,而當意識回籠時,發現自己已買好一束鮮花,來到狄理斯所說的醫院門前。

  去?還是不去?

  既然人都來了,就進去吧!

  她深吸了口氣,到櫃台問得“古捷爾”的房號後,帶著惶惑及不安搭乘電梯上樓。

  依照護士小姐所指示的路線來到了寫著“古捷爾”的病房門前,安玓雅吸了口氣,伸手扣門。

  手指才接觸到門板,她卻後悔了。

  看到他後,她該說些什麼才好?之前說出那麼傷人的話,現在見面他會如何反應?會不會討厭她?後侮曾經對她那麼好過?

  在她猶豫不決之際,房門突然被打開!

  倒抽了口氣,小手像觸電般縮到身後,她猛地退後了半步,心跳如擂鼓。

  “玓、玓雅?”正要替黑離買水的古愷翼望著站在門前一臉震愕的人兒,驚訝地瞪大眼,“你怎麼……”

  看著安然無事的他,安玓雅足足呆了好一會兒,才從喉嚨裡困難地擠出聲音。“你……不是……”

  古愷翼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上她,連聲追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你受傷了嗎?還是來看病?”

  “我以為你……”她眨著大眼,一下子反應不過來。

  “以為我住院了?”

  “上面寫古捷爾……”她指向門牌。

  古愷翼望向門牌上所寫的名字,恍然大悟,“那不是我,是我姊姊。”

  “喔。”得知他安然無恙,她高懸的心終於得以落下。

  “你是來看我的嗎?”這個認知讓他不自主地勾出愉悅笑弧,連日來的陰霾豁然開朗。

  “我……”臉上冒出一陣燙熱,她張著嘴巴,居然說不出話來。

  知道自己猜對了,他開心得幾乎想要將她帶入懷中,但她好不容易才肯理睬他,最好還是別再嚇退她。

  見她手捧著一大束百合花,古愷翼轉移話題:“這是送給我的嗎?”

  她咬著下唇,算是默認了。

  “好漂亮。”

  “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所以隨便買。”她低聲回答。

  “卡薩布蘭加嗎?”他記得在雜志上看過這種百合,因為花名特別,他一直記在腦中。

  這一種名為卡薩布蘭加的百合花,香氣馥郁、花姿優美,碩大、純白而華麗的花兒兼具高雅與純情之美……宛如她本人一樣。

  “好漂亮,謝謝。”

  “既然沒什麼事,我先走了。”她不自在地垂下頭,完全不敢與他的視線接觸。

  “等等。”古愷翼拉著她纖細的手腕,高大的身子擋在她面前,不容她就這麼離開。

  他的動作讓兩人靠得好近,男性的味道擾亂了她心跳的頻率,令她雙頰染上紅彩。

  “我……”他低下頭,氣息吹拂著她,令她的心思更加混亂,在她以為自己就要在他灼熱的凝視下窒息時,一個大噴嚏劃破了僵凝的空氣。“哈啾!”

  安玓雅瞪大雙眼,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哈啾!”古愷翼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你沒事吧?”她回過神來,擔心地問。

  “沒……哈啾!”噴嚏連連的他根本說不完句子,一直到安玓雅自他手中抽走百合花,才逐漸恢復正常。

  “坐下。”安玓雅將古愷翼拉坐到椅子上,拿出一包面紙交到他手中,看著他狼狽的樣子,不禁露齒而笑。

  “謝……謝……哈啾!”他又是一個噴嚏。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你對花過敏。”到自動販賣機買了兩瓶礦泉水,扭開瓶蓋交給他,她笑得連眼睛都彎了,完全忘了五分鐘前自己才為了要不要與他見面而天人交戰。

  古愷翼揉著發癢的鼻尖,難受得很。“我也不知道。”

  平常球迷送的花他都交給老姊處理,這是他生平第一次親自收花,沒想到該是感人的場面卻變成這種烏龍狀況。

  他們坐在離病房不遠的長椅上,喝著她買的水,一時之問,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古愷翼緩緩開口,試著找話題:“那束花呢?”

  “不知道,我剛剛放在那邊,說不定被人拿走了。”她微微一笑,不斷地喝著水,想要掩飾自己的緊張無措。

  “是喔。”真可惜,他還想要把它制成干燥花收藏。

  “抱歉,早知道這樣我就不送花了。”

  “既然花送不成……”唇畔浮現一絲溫存的笑意,他緩緩開口:“那我可以向你要求另一樣禮物嗎?”

  “什麼禮物?”她不解地看著他,小臉因他太過溫柔的表情而發熱。

  “我們重新開始,可以嗎?”

  她有片刻的迷眩,一顆、心不由自主地悸動著。“重新開始?”
作者: 無忻    時間: 2008-8-7 07:56 PM

第八章

  拿著墨條在硯台上磨著,安玓雅的心思紊亂,未能因習字而平靜下來。

  這是去世的父親教她的。他總是說,習字的目的不是書寫漂亮的文字,畢竟美醜這回事根本沒個准兒,書法是定心養性的修練,迷惑時、沮喪時……只要拿起毛筆,定能從字裡找出答案。

  父親的話她一直謹記在心,只要遇上心煩的事,她總會拿起毛筆,靠書法來抒發心情,但是現在不管她怎麼嘗試,也無法定下心來。

  那日在醫院裡,她原本聽不懂他口中重新開始的意思,到後來才發現,他所說的重新開始,是重新追求她的意思……

  這幾天,古愷翼每天都到真姨店裡用飯,而每一次,他都會打著噴嚏,帶來一束雪白的卡薩布蘭加送她。

  她當然知道他的用意,也為他的真誠感動,只是她真的沒有辦法接受他的情意……

  最可悲的是,明明決定了要將他逐出心門,但他卻依然存在她的生命裡,不管她如何拚命掙扎,都無從抗拒。

  她快要抵擋不住了,即將淪陷在他的溫柔之中……

  沉浸於思緒中的她沒有留意到持續作響的門鈴,一直到門板傳來陣陣拍打聲,她才驚覺外頭有人,起身開門。

  最先迎面而來的是一個白色塑膠袋,接著是一串不標准的中文:“哈羅!送外賣的!”

  認出那道嗓音,安玓雅不確定地開口:“古愷翼?”

  “哈羅!”不是他,還會是誰?

  “你怎麼……”

  “真姨說你今天沒到店裡用飯,一定是寫文章寫得廢寢忘食,所以我就自告奮勇替你送飯來了。”他說得理所當然,將熱騰騰的飯菜交到她手中。

  “她怎麼會讓你送?”安玓雅的聲調倏地揚高。

  “她知道我們是朋友啊。”他說著,露出一口白牙。

  “天啊……”她撫著額頭,知道真姨一定誤會了。

  因為真姨從來不曾請第三者送飯給她,一定是這幾天古愷翼頻頻來餐館裡找她,讓真姨誤會了他們兩人的關系。

  “真姨她人很好喔!”

  安玓雅聽了大為緊張,“你沒有跟她說什麼奇怪的話吧?”

  “什麼奇怪的話?”他反問。“我又不會說中文。”

  他與真姨幾乎都是靠手勢與工讀生破爛的翻譯溝通,就算想說的話再多,也表達不了。

  “說得也是。”安玓雅這才松了口氣,但一想到真姨誤會他們的關系,她又是一陣無力。

  感受到屋裡傳出的冷氣,古愷翼喉間發出一聲嘆息。“天啊!好涼!你都不曉得外頭有多熱!”

  本來想要開口請他離開,但望著他汗濕的額,她又於心不忍了。

  要不是為了給她送飯,他也不會頂著大太陽外出,這樣教她怎麼下得了逐客令?心頭一軟,知道自己說不定會後悔,但她還是側身讓他進屋。

  “先進來吧。”

  “好!”他像個獲得禮物的小孩,笑得好開心。

  將食物擱在飯桌上,她進廚房替他倒了一大杯冰水。

  “謝謝!”他大口灌掉杯內的水,呼出一口氣。“好舒服!”

  這孩子氣的動作逗笑了安玓雅,她沒好氣地搖搖頭,轉身回到書桌前收拾好紙筆。

  古愷翼來到她身邊,伸手點點她的鼻尖。“你在做什麼做得出神?”害他在外頭按了好久的門鈴。

  “習字。”她摸摸被觸碰過的鼻尖,微熱的紅暈染上雙頰,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

  桌上的紙筆墨硯勾出了他的好奇心,“這個好酷喔!”

  “有什麼好酷的?”她將寫過的紙挪開,攤開另一張新的習字紙。

  “我都沒看過!”他拿起她方才所握的毛筆,“好像畫筆喔!”

  “還好吧。”

  “我可以寫寫看嗎?”他將毛筆拿在手上轉了一圈,興匆匆地問。

  “你連筆都不會拿就想要寫?”

  “不行嗎?”他硬是要來一張紙,沾了些墨汁在紙上亂寫一堆英文字,逗得她一陣輕笑。

  欣賞著她可愛的笑顏,古愷翼不禁有些癡了,臉上仍然帶著笑意的他,只有那雙綠眸洩漏出淡淡黯然。

  被她斷然的拒絕,他並非不難過,只是掩飾得很好,強裝出來的微笑就是為了不讓她為難。

  他開始了解隊友霍梓鋒當年為何能單戀他的妻子那麼多年而不行動……

  就算知道喜歡的那個人或許不想跟自己在一起,他還是想一直守在她身邊。

  但他不會輕言放棄,相處的時間越久,他就越明白安玓雅正是他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伴侶!

  收回心神,古愷翼發現她仍站在書桌前,生怕她會餓著,不禁催促道:“你先吃東西吧,涼了就不好。”

  “那你……”

  “真姨要我確定你都吃完才能離開。”他祭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這聽起來的確像是真姨會說的話,雖然有些不情願,她還是乖乖聽命。“知道了。”

  “真姨是你的鄰居嗎?”古愷翼好奇地問,看得出真姨對她十分保護。

  “不,她是我的干媽。”安玓雅垂下眼簾,讓他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我的父母在我小時候就去世了,是真姨把我帶大的。”

  他聽了猛然一頓,沒想到她會跟自己說起這些事,“對不起。”

  “這些事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她抿抿唇,拆開免洗筷吃了兩口飯菜後,突然開口:“我的雙親是考古學家,在小學前我都跟著他們到處游歷,到世界各國做研究以及出席學術會議。”

  塵封於腦海裡的記憶之門被旋開,她瞪著碗裡深咖啡色的咖哩飯,沒有接觸他的視線,只是靜靜地說著:

  “但是當我到了上學的年紀,因為學業的關系不得不一個人留在台灣,每年有一大部分的時問都看不到他們,是鄰居的阿姨——就是真姨,看著我長大的。”

  好奇怪,這些從不曾向誰提起的話,她居然會主動告訴他……

  是因為他這麼關心她的緣故嗎?抑或是她所築起的心牆已被他的溫柔一點一滴的融化?

  古愷翼認真的聆聽著,彷佛能感受到當年那個小女孩的寂寞,讓他的心揪成一團。

  曾經,她與父母是那麼的親近,是雙親手中的寶貝,一下子卻要被迫分開,不管真姨對她有多好,有些東西還是彌補不了。

  “在小四那一年,爸媽在肯亞回台的空難中喪生,剩下我一個人。因為還沒成年的關系,我的撫養權落在親戚手中,後來是真姨主動把我接走,我才得以過正常的生活。”

  那一段日子,是她人生中最不堪的時光,被所有的人看成燙手山芋,不屬於任何地方……

  她說話的口氣是淡然的,彷佛只是在陳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聽得他好心疼,恨不得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把她攬進懷中好好保護。

  但是時光不能倒退,上天把帶著傷痕的她送到他面前,他發誓會用一切力量帶她走出陰霾。

  古愷翼蹲到她身前,動作輕柔地替她將垂落的發絲攏到耳後,“你喔,跟你的名字真的很像。”

  “我的名字?”她偏過頭不解地看他,在接觸到他的眼神時,被裡頭強烈的情愫震住。

  “安玓雅,Adia……”醇厚的男性嗓音傳進她耳中,聽得她都要醉了。“斯華西裡人的傳說中,上天賜給人類的寶物……”

  她微怔,意外他會知道自己名字的真正涵義。

  “世上最純真、不受污染的寶物。”也是纖細易碎,最珍貴的寶物。

  “寶物?你說的是我嗎?”她輕聲自嘲,避開他太過灼熱的視線。

  身為親戚們眼中的“異類”的父母,在她小時候雙雙離開人世,使得她寄人籬下,被當成皮球踢來踢去,幾乎說得上人見人憎。

  她看過人性最冷酷的一面、看過最不堪的嘴臉,每日每夜拚命要自己趕快長大,拋棄小孩子該有的一切……

  而他,居然會認為她是純真的寶物?

  “不管你的外表有多麼成熟堅強,也掩飾不了你那顆無邪美麗的心。”他抵著她的額頭,低聲呢喃:“對於我來說,遇見你是最好的禮物。”

  他知道看似冷淡的她有多麼脆弱,讓他想要保護她,傾盡一切為她擋下傷人的風雨,讓她再也看不見任何可怕的東西……然後將她捧在手心上,全心全意的寵愛她、疼惜她。

  安玓雅被他說得不好意思,別開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發燙的臉。“我沒有你說得那麼好。”

  她的心跳好紊亂,他只是這樣輕微的觸碰著她,就讓她無法動彈,全身發燙發軟,差點要坐不住。

  “不是說要寫字嗎?”她清了清喉嚨,將垂落的發絲往耳後攏。“筆不是那樣拿。”

  知道一下子太過靠近會讓她感到怯懦,古愷翼也不逼她,走到書桌後故作輕松地說:“不然該怎麼拿?”

  “不是那樣……”她試著糾正,卻發現不管怎麼解說他還是拿錯。

  不想再浪費口水,她索性繞到他身後,卻發現他的個頭比想像中高出許多,只好找來一把小椅子站在上面,從他身後伸手握住他厚實的大手,教導他執筆的正確方法。

  “筆要這樣拿,懂了嗎?”她握著他的手,示範性地寫下一字。

  柔軟的軀體貼在他寬厚的背上,屬於她的味道流連在他的鼻間,讓他胸口亂成一團,感到血液在體內騷動。

  望著他明顯心不在焉的臉,安玓雅放開了他的手,“你有在聽我說嗎?”

  “有!當然有!”古愷翼立即用力點頭,見她眯著眼,一臉不相信,他立刻轉移話題:“這個字是什麼意思?”

  “靜。”

  “怎麼寫這麼嚴肅的東西?”他不認同地皺起眉,“寫點好玩的!”

  “你想寫什麼字?”她沒好氣地問。

  他偏頭想了一下,指著自己。“我的名字。”

  她握著他的大掌,領著他一筆一畫寫下他名字的中文譯音。

  “這個怎麼念?”望著紙上陌生的字,古愷翼問。

  “愷、翼。”

  “那你的名字呢?”

  她再度握住他的手,邊念邊寫:“安、玓、雅。”

  他又問了好幾個字,而她也不厭其煩地逐一教他。

  “那……”柔嫩的手握著他的大掌,軟軟的嗓音在他耳畔低低響起,夾帶著屬於她的氣息,她根本無法想像這對他來說是多大的誘惑。古愷翼沙啞呢喃:“我愛你呢?”

  “我愛……”意識到自己幾乎說出的話,她的臉龐一陣燙熱,寫字的動作也瞬間僵住。

  “我愛什麼?”他追問,好愛看她臉紅的樣子。

  安玓雅羞紅了臉,窘困地咬著唇,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直到一通來電解救了她。

  “我去接電話……”她小聲地說,自他身邊溜開。

  望著她的背影,綠眸裡的柔情轉為幽深。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古愷翼低嘆,眼裡有著讓人心疼的挫敗。

  他還要怎麼做,才能將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她?

  他好想讓她知道,他跟別人不同,會一直守護著她,給她永恆不變的情意以及滿滿的幸福,絕不讓她再受到傷害……


  “其實你真的不用跟來。”安玓雅將錢包收好,對著與她並肩步出超市的古愷翼說。

  “當然要,這些東西這麼重,沒人幫你怎麼行?”提著大包小包的古愷翼大大的不認同。

  “我向來都是一個人去。”他真的把她看成千金大小姐嗎?

  “有我在,你就不用逞強。”這些東西對他而言一點也不重,但是對她這麼纖細的人兒來說,肯定就很吃力。

  沒想到自己在他眼中會這麼柔弱,她沒好氣地搖搖頭,又問:“會熱嗎?”

  “還好。”其實他很熱的,只是不想說出來。

  “真的?”看他都在流汗了,她不信地說。

  “反正快到了。”他不在意地道。

  他都這麼說了,安玓雅也不再多說什麼,繼續朝回家的路走。

  一路上,他不斷地說著話,她則有一句沒一句的回應,有時候他會說個笑話,然後自己先笑了起來,讓她也跟著他一同傻笑。

  她應該再像先前那樣,明確地拒絕他。為什麼又讓他伴隨身側?

  或許是因為,早上發現冰箱空蕩蕩的,不知為何心彷佛也跟著空洞了……忽然間,安靜的屋子變得好大,很想找個人陪。

  她被毫無預期的寂寞侵襲,就在那時,他按了她家的門鈴。

  所以……就變成這樣了。

  望著他帶笑的俊容,她忍不住開口:“你為什麼總能這麼開心?”明明沒有在做什麼,但他仍然那麼高興,實在讓她難以理解。

  “你常常都很不開心嗎?”他反問。

  “也不是。”但是她卻沒有他那種能把快樂感染到其他人身上的力量。

  “那就對啦。”其實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就很難不快樂——雖然這個想法很像小女生,但他真的是這樣認為。

  “難道沒什麼會讓你難過?”

  “我也只是個普通的人,當然有開心跟不開心的事啊!但不高興的事我會選擇用快樂的心情去面對。”他回答。

  也許他是個樂觀主義者吧,但他向來認為快樂是一種選擇,每天起來都可以選擇快樂的度過一天,抑或自怨自艾的度過一天。

  “再說,這個世界如此美麗,看了就覺得很舒服。”

  “有嗎?”她狐疑地問。至少,她從不曾這麼認為。

  “你不覺得很好看嗎?”他指著四周的美景。

  “有什麼好看?”安玓雅懶懶地望向那片綠地。“只是一堆花草樹木。”

  “什麼只有花草樹木?”他不喜歡她的答案。“閉上眼睛。”

  “為什麼?”她不解地看他。

  “閉上眼。”他堅持。

  她還想說些什麼,卻知道不照做的話,他一定會沒完沒了,只好聽話地閉上眼。

  他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解下她頸子上的絲巾蒙住她雙眼。“不准張開喔。”

  “你都蒙住了,我就算張開眼睛也看不見。”

  “說得也是。”他拉著她的手,往公園的另一頭走去。

  感覺到他停下腳步,她開口問:“到了嗎?”

  “到了。”

  “我可以張開眼睛了嗎?”她又問。

  “還沒。”大掌包住她的雙手,他突然道:“我形容一下這裡的景色給你看喔。”

  “好。”她也想知道他的用意何在。

  “這裡,有一棵很老的樹,我想它已經看著這個地方很多很多年,老得連腰都站不直了;藍藍的天上有著幾片雲,很像不同形狀的棉花糖;池塘裡有幾只鴨子在游泳,好像在跳水上芭蕾……”

  聽著他的形容,她覺得很有趣,他以她從未想過的角度,去敘述出一個美麗的世界。

  世界轉動得太快了,反而讓人忽略了最原始的快樂,走得太快甚至連腳邊綻放的花兒也不曾留意。

  其實這個世界可以很簡單,簡單地欣賞自然的美麗,簡單地享受快樂,簡單地……去愛一個人。

  “你猜這裡還有什麼?”他輕問,嗓子啞啞的。

  “不知道。”她搖頭。

  “這裡……”大掌伸到她的腦後,解下絲巾,燦爛的陽光映入她的眼簾,交織出一張帶著笑意的溫暖面容。“還有愛著你的我。”

  喉頭湧起一股酸澀,安玓雅努力地壓抑住哽咽,卻說不出一個字。

  “你知道為什麼在你面前我總是那麼快樂嗎?”古愷翼嗓音低啞,雙眸閃爍著溫柔。“因為你在我身邊,我想不出不快樂的理由。”

  “我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她聲音沙啞地搖頭。

  “你有的。”他將她帶入懷中,俊臉埋進她的頸間,閉上眼感受著她的體溫。“我也想要你臉上除了笑容外,容不下別的。”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安玓雅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輕撫他訴說著許多情感的俊容。

  她真的不懂,從來沒有人無條件地對她這麼好,更不用說全心全意的想要她快樂了。

  他拉起她的手,伸出小指頭,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有沒有看到?”

  “看到什麼?”

  “紅線啊。”薄唇緩慢地浮現一抹溫柔的弧度,他低聲呢喃:“把我從那麼遠的地方拉到你身邊來,要我好好珍惜你、寵你、疼你……”

  命運的紅線,Thread of fate……

  凝視著小指頭,她的眼睛迷蒙了。

  她從不相信月老紅線這回事,認為命運是握在自己的手中,但是他的出現卻讓她不得不同意,有些事或許是冥冥中注定的。

  也許,真的是命運之神把這男人從遙遠的他方帶來她身邊……

  她突然有種就這樣一輩子與他糾纏下去的衝動。

  一輩子……

  她被這個字眼震住了。

  她與他,有一輩子嗎?

  “怎麼辦?”他的呢喃喚回她的思緒。

  “什麼怎麼辦?”

  “我真的好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

  “你害不害羞啊,老是把這些話掛在嘴邊?”他灼熱的視線緊盯著她,讓她雙頰羞紅,聲音低啞地說。

  “我只是說出心裡的話。”他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他最愛的人。

  這男人,總能撩動她心中最柔軟的一處,讓她產生從未感受過的情緒。

  孤獨地被遺留在這世界上,一個人面對人間冷暖,她一直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事,對於自己的痛苦,從來沒有想過要與誰分享。

  所謂的愛是怎麼一回事,又在哪裡?她不知道,也不曾想要去在乎。

  她已經太習慣隱藏自己最真的一面,太習慣掩飾真正的感情,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自己。

  但是他的出現,卻讓她發現原來自己可以不是孤獨一人,原來表露出脆弱的一面,並不是那麼可怕……

  她以為自己很堅強的!拚命說服自己不需要“愛”這種虛幻的感情,其實只是害怕再一次被捨棄、只是一種掩飾脆弱的借口。

  而他的出現,卻給了她相信另一個人的勇氣。

  她其實,也很想要被寵愛的……

  比起他,原來她更像個孩子。

  望著那張有點懊惱、有點沮喪的俊臉,安玓雅只覺胸口發熱,微微地撼動。

  他老是愛跟在她身邊,甚至還替她打掃、煮飯,陪她看電影、聊天,問他為什麼不到外頭走走,他總是說愛跟她在一起看書。

  愛動好玩的他,怎麼可能老是跟著她就滿足?

  她並不排斥他的陪伴,更不討厭他,甚至可以說是很喜歡、很喜歡吧?

  否則她不會拚命地找借口讓他留在身邊,照顧著自己、寵愛著自己。

  這個有點任性、有點霸道,卻同時撥動她心弦的男人啊……

  對他的感情早已超過了一般朋友,她根本不能否認那就是愛戀的感覺!

  揚起唇瓣,安玓雅伸手輕撫著他的俊容,在他疑惑之際伸手拉下他的頸項,在他唇上蜻蜓點水地印下一吻。

  古愷翼瞠大了綠眸,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同樣被自己衝動又大膽的行為嚇到,安玓雅垂下頭來,懊悔又羞怯,轉身想要離開,腰間卻陡然一緊,整個人被帶進他溫暖的胸懷之中。

  她抬頭,才想要說些什麼,唇瓣就被吻住了。

  古愷翼扣住她小巧的下巴,燙熱的舌頭探進她嘴裡,霸道地掠奪她的氣息。

  這個吻,與她那輕巧羞澀的吻完全不一樣,是火熱的、是狂野的、是飢渴的、是屬於男人與女人的親吻!

  “我能用我自己的想法,去解讀你給的吻嗎?”留戀地輕撫著她的唇瓣,他附在她的耳邊低喃,嗓音裡有著深深的情意,讓她的胃一緊,像有團火在她的內、心燃燒。

  她輕咬著唇,雙頰不爭氣地染上紅彩,不願對他承認自己的心情,也對他的話感到不悅。“我從沒有吻過誰。”

  “我知道。”這一點他非常肯定。“我很高興。”

  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應該是——非常高興!
作者: 無忻    時間: 2008-8-7 07:57 PM

第九章

  “你怎麼還沒准備好?”古愷翼意外地望著穿著浴袍、瞪著一桌化妝用品的人兒。“快要出門了。”

  “你怎麼這麼快?”眼見他已換上合身的西裝,整個人容光煥發,安玓雅心底直喊不公平。

  “換個衣服而已,不用花很多時間。”這也是當男生的好處之一。“你怎麼那麼久?”

  快樂的時光過得太快了,多虧捷絲提醒,他才遲緩地想起晚上就是隊長的婚禮。什麼都沒有准備的他一大早拉著安玓雅上街選購禮服,接著為了省時間,決定在她家整裝。

  沒想到過了快一個小時,她卻連頭發都還沒有梳好。

  “我不會用。”她花了大半個小時,好不容易才分清楚哪盒是什麼用途。

  “不會?”他挑眉。

  安玓雅將一罐白色的化妝品拿在手上。“這是什麼?”

  她向來只有三瓶簡單的護膚用品,洗面乳、化妝水和潤膚乳液。

  不用上班的她有泰半時間待在家裡,出門也是為了填肚子或是買日用品,因此對於打扮保養這回事,她向來隨便得很,這些化妝品也是方才買禮服時順道采購的。

  “這是隔離霜。”他蹲到她身前,抽起瓶子把玩著她細白的手指。“那你要怎麼辦?就這樣去嗎?”

  “當然不行。”雖然說她對外表向來不在乎,但多少也知道這場婚宴有多麼盛大,不好好打扮恐怕會失禮。

  拿起梳子,古愷翼主動替她整理著秀發。“所以?”

  她攢起秀眉,臉上寫滿了不情願。“我一定要去嗎?”

  “當然!”她居然還要問?

  “為什麼?”她瞪眼。

  “因為你是我最重要的女人啊!”他說得理所當然。

  他大膽的宣言讓她小臉一陣燙熱,為了掩飾自己的無措,安玓雅伸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想要人陪你就說。”

  那一日衝動地吻過他後,她有些後悔……其實也不是後悔,只是她還沒有准備好接受他的感情,還沒有准備好去愛人。

  說她膽小也好,死心眼也罷,但她一直認為只要一靠近某個人的身邊,就會受到傷害。

  他對她越好,她就怕自己陷得越深,最後不能自拔……

  她明白他與別人不同,但她就是忍不住害怕,沒有勇氣回應他的感情,繼續享受他從不保留的真摯情意,卻不交換任何承諾。

  她知道這麼做很卑鄙,但當他主動來找她時,她又狠不下心與他撇清關系,因為她……捨不得。

  卑鄙又懦弱的捨不得啊……

  “唉唷!就算是事實也別說出來嘛!”古愷翼包住她微涼的小手,發出一串賊笑。

  放下眉筆,安玓雅終於舉白旗投降。“我還是叫真姨來幫忙好了。”

  “你真的認為她能幫到什麼嗎?”不是他看不起真姨,但老一輩的品味與他們實在有差。

  “不然要怎麼辦?”她垮著小臉,覺得打扮比寫畢業論文還難。

  他脫下西裝外套,挽起袖子。“我來。”

  “什麼?”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怎麼?不行嗎?”他不喜歡她的口氣。

  “你真的會嗎?”她不是有意質疑,但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對於化妝這種事情真的行嗎?

  古愷翼回以淡淡一笑,將她拉坐到沙發上,隨即將粉撲沾上濕粉,在她雪白的臉上輕輕抹開。

  “不要化太濃。”見他真的動手在她臉上點妝,她急忙提醒。

  “我知道什麼適合你。”上好粉底,他拿起眉筆,替她的眉輕輕上色。

  “你怎麼這麼熟練?”他拿眉筆的動作絲毫不像新手。

  “這沒什麼難的吧。”

  “你常常幫女人上妝?”她問,口氣裡有著連自己也沒有察覺的酸意。

  “才沒有!你是唯一一個!”古愷翼鄭重強調,“倒是拍照的時候經常要化妝就是了。”

  安玓雅了然地點頭,見他拿起一盒綠色的眼影,她挑高眉毛。“你確定?”

  “別對我那麼沒信心嘛!”把坐在沙發上的人兒當成洋娃娃般,他全心全意地打扮著她,不時說話逗她。

  起居室內充滿了笑聲,兩人之問彌漫著曖昧而幸福的氣氛。

  在她發上別好一朵雪白的卡薩布蘭加,古愷翼發出一聲贊嘆,忍不住在她頰上偷印一吻。“好了,去換衣服吧。”

  安玓雅在他頰上捏了一下,轉身進臥房換上他所選的禮服。

  當她走出來時,古愷翼失神地望著她,視線幾乎移不開。“天啊,你好美!”

  雪紡紗禮服讓纖瘦的她看起來更修長,低胸的剪裁露出性感的鎖骨,白皙的小臉化著前衛卻不誇張的彩妝,清純中帶著不造作的性感。

  她本來就是個美人兒,經過悉心的打扮,看起來更加艷美。

  在他手中,她變成一個美麗的女神。

  要不是礙於她臉上的化妝品,他早就把她帶進懷裡,狠狠的吻她。

  “你是在贊美我,還是贊美自己?”笑意在她的臉上泛開,更添嬌媚。

  “你說呢?”他情不自禁地湊到她面前,伸手將她帶入懷中,“我完全不想去了。”

  她紅著臉,捂住他想要吻上來的唇。“走吧,不然要遲到了。”

  偷香不成的古愷翼撇撇唇,放開佳人,替她披上外套後,到停車場取車。

  坐進他所租的跑車,古愷翼以純熟的手法將車子往飯店駛去。

  “先說好,待會兒那個我不是真正的我。”在下車前,他難得認真地看她。

  “嗯。”雖然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他的神情卻告訴她這是件重要的事。

  “乖。”在她的唇上偷得一吻,古愷翼在她有反應前率先下車,體貼地替她打開車門。

  人尚未踏出車門,安玓雅就被眼前媲美奧斯卡星光大道的記者陣容嚇住了。

  距離婚宴開席尚有一段時間,但白色的地毯兩旁站滿了來自各地的記者,飯店門前充斥著閃光燈發出的白光,記者們爭相對著他們伸出麥克風發問采訪,想要得到第一手資料。

  雖然韓澤龍與娜娜兩人在台灣沒有太多親戚,但韓澤龍在歐美體育界知名度甚高,而他的三個兄弟亦是知名人士,因此被這場大型婚禮引來台灣追訪的各國媒體此刻均擠在飯店前,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是哪位巨星訪台。

  “不用怕,跟著我就好。”古愷翼向她保證。

  “嗯。”安玓雅深吸了口氣,握住他遞來的手,步出車門。

  “古愷翼!看這邊!”

  “她是你的女伴嗎?你們是什麼關系?”

  他們才踏上地毯,就惹來記者們一陣騷動,交錯的發問聲自四方不斷響起,一支又一支麥克風向兩人遞來,幾乎連身形龐大的保全人員都抵擋不住,讓安玓雅以為他們會隨時推倒圍欄,向自己衝來。

  而她身旁的古愷翼對於宛如餓狼撲羊的記者們始終無動於衷,俊美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靜到幾近無情的地步,綠色的眸子甚至沒有任何情緒……

  彷佛又回到雜志上的那個男人。

  感覺到身畔不善應付人群的安玓雅全身緊繃,古愷翼伸手環住她的腰,高大的身子將她護在懷中。

  安玓雅抬起頭,就見他悄悄向自己眨眼,紓解了她心中的不安。

  踏上白色雲石階梯,他們並肩步進飯店,來到布置得如夢似幻的喜宴廳。

  “終於到了。”一身艷麗拉丁裙的捷絲迎向剛進門的兩人,“安小姐,你也來了!,”

  “你好。”安玓雅禮貌地向僅有一面之緣的捷絲頷首。

  “不用這麼客套了!”捷絲拍拍她的手,美眸上下打量著精心裝扮過的她,“你好漂亮喔!”

  “謝謝。”她垂下頭,笑容靦腆。

  “隊長他們呢?”

  “在裡面。”捷絲指了一個方向。

  “你一個人可以嗎?”知道安玓雅不擅與人應酬,古愷翼擔心她會覺得不自在。

  “我沒問題。”

  捷絲受不了他的難捨難離,沒好氣地催促著:“我會陪著她的,你趕快去吧。”

  “我很快就回來。”知道自己非走不可,古愷翼依依不捨地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這才肯離去。

  捷絲好笑地看著為愛沉迷的弟弟,然後收回視線,對著安玓雅問道:“要不要來點喝的?”

  “不用了,我不渴。”安玓雅搖頭。

  “來,我們去走走。”捷絲熱情地挽起她的手,兩人在以白紗及鮮花所布置的喜宴廳裡到處逛著。

  一路上,捷絲有說有笑,然而安玓雅卻沒有留心她所說的話,視線被不遠處指點著工作人員的古愷翼奪去。

  他的神情專注而認真,俊美的臉上找不到一絲笑意,與她所認識的古愷翼完全不一樣。

  “怎麼了?”捷絲見她十問九不答的,沿著她的視線看去,瞬問了然。“那家伙做事的時候都會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現在的他跟平常真的差好多。”要不是知道真正的他,她根本無法想像一個小時前在她家中替她上妝的男人,跟眼前這個人是同一個。

  “看不出來是同一個人吧?”

  “他一直都這樣嗎?”淡淡的痛楚在胸口蔓延開,安玓雅為他感到心疼。假裝成一個不是自己的人,彷佛被否定了真實的自己,他一定不好受吧?

  “那是因為工作上的方便。你知道,現在的運動員也被看成是明星,除了實力重要外,也很講求包裝。”捷絲解釋道。“其實一開始他也很不願意,但他知道這樣對自己會比較有利。”

  這是一個著重外表的世界,有時候不管實力如何,也比不過有著亮麗外表的人起步來得容易。

  聽來可悲,卻是事實。

  “那……他的隊友知道嗎?”

  “當然知道!對自己身邊的人說謊可不行喔!”對於這種事,捷絲自有一番理論。“重視的人會因為自己的不誠實而受到傷害,最後遠離自己。”

  因為不誠實而受到傷害嗎……

  她對古愷翼的感情,其實也算是一種不誠實吧?

  他,有否受到傷害呢?

  是否在害怕會受傷的同時,她卻殘忍地傷害著別人?

  “哎,我怎麼說到這裡來了呢?”捷絲見她一直沒有回應,以為自己的話題把她悶著了。“走,我們去拿東西喝。”

  她們還沒走到吧台,捷絲的腳步就被喚住了。“古捷爾小姐?”

  捷絲回頭一看,就見合作多年的客戶,當下漾開專業的笑容。“好久不見了,你好!”

  “你最近……”

  見捷絲忙於應酬,安玓雅也不好打擾她,稍稍欠身,心事重重地走到落地窗前,遠離人群,一雙大眼卻不由自主地再度瞟向古愷翼,看得出神。

  此時,狄理斯不小心撞上了她,險些將她手中的酒撞翻。“抱歉!你沒事吧?”

  “沒有。”

  “咦?安小姐,你也來啦!”

  “好久不見了。”安玓雅向他禮貌地頷首,兩人閑聊了起來。

  喜宴廳的另一端,古愷翼正在與飯店經理確定菜單,他心不在焉的,一雙綠眸不時搜尋著安玓雅的身影。

  放眼不見佳人,他正要命令自己收回心神認真做事,眼角余光就捕捉到狄理斯與她有說有笑的畫面。

  一股酸溜溜的情緒猛然在他的胃部翻騰,讓他眉頭一皺。

  “古捷爾先生?”他突如其來的沉默讓經理一頓。

  “我看是沒什麼問題,都交給你了。”他輕咳一聲,草草向經理交代過後,高大的身子即往聊得開懷的兩人走去。

  “愷翼?你不是在忙嗎?”安玓雅詫異地看著往自己走來的古愷翼,才想說些什麼,手腕就被他握住。

  “古!你來啦!”

  “失陪了。”無視於兩人的愕然,古愷翼拉著安玓雅轉身離開。

  “喂!你去哪裡啊?”狄理斯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見古愷翼已牽著美人兒離開了喜宴廳。

  “你怎麼了?”安玓雅一頭霧水地看著臉色不善的他,他的腳步很大,她幾乎是要用跑的才能追上他。

  古愷翼一言不發地按開電梯門,走進去將操控電梯的工作人員推到走廊上,然後迅速地按了關門鍵,將她壓在電梯牆上深深吻住。

  安玓雅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紅唇已被他牢牢封緘,靈活的舌深入她的擅口之中,翻攪柔嫩的丁香舌,汲取她的香甜。

  一直到她以為胸口的氣息都要被吸光了,他才捨得放手。

  安玓雅在他懷中細細地喘息,抬起頭來,水眸中滿是不解。

  替她攏好垂落的發絲,古愷翼柔啞地開口:“我很小氣的。”

  “嗯?”她偏頭,有聽沒懂。

  “別讓其他人碰你。”他拉好她被扯落的肩帶,綠眸中有著焚人的欲望。

  “你在吃醋?”她失笑,終於知道方才那些孩子氣舉動的由來。

  “對。”他大方承認,圈住她纖細的腰肢,前額抵住她的。“你能答應我,不讓其他男人吻你嗎?”

  她沒有回答,美麗的眸子半斂,瞪著他環住自己、充滿占有意味的臂膀。

  他總是如此坦率地表達出感情,不會像她那般,只懂得害怕退縮。

  越長大越膽小,只知道一味的逃避,以為這樣就能不受傷害,卻不知道那只是讓傷口更深,同時也傷害了身邊的人。

  或許她一輩子也沒有辦法撫平過去的痛傷,但是她還有可以期待的未來。

  一個有他的未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上回教會我Adia的意思,這次換我教你一句。”白皙的指頭輕輕描繪著他吻過自己的唇,安玓雅細細輕吟:“Nakupenda……Hicho ndicho kitu nili- chokitafuta……”

  “什麼意思?”聽見那咒語般的吟哦,他的眼瞳中有著迷惑。

  “意思是……”她踮起腳尖,雪白的臂膀圈住他的頸項,抵著他的薄唇輕喃:“我愛你……你是我一直所尋找的那個……”

  她不想再逃避了,她想誠實面對自己的感情,就算會受傷她也不在乎了。

  因為是他,她願意鼓起勇氣冒險。

  充滿了濃烈情感的綠眸看進她眼中,古愷翼嘎啞呢喃:“確定不是一時衝動?”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知道上回主動親吻他時,她多少還有些猶豫。這一次,他希望“衝動”不是令她說出這句話的原因,而是出自於真心。

  “不是。”她捧住他的臉,深深地、深深地望進他的眼底。“我再確定不過了。”

  她的話才說完,後腦勺就被陡然按住,還沒來得及反應,他的唇已經緊緊覆上她的唇瓣,把她狠狠吻住。

  他唇舌的掠奪熾熱而霸道,不給她留一絲喘息空間,悍然探進她的口中,糾纏著柔嫩的丁香。

  健碩的身軀完全緊貼著她的,兩人之間沒有一絲空隙,他捧著她的臀,輕易地抱起她的身子,她的裙擺因這個動作而滑至腰間,露出一雙緊緊環上他腰肢的玉腿。

  被吻得情迷意亂的安玓雅全身無力,只能任由他擺布,身上昂貴的禮服已被他扯開,令人瘋狂的豐盈若隱若現,挑戰著他的理智。

  電梯在他按下的樓層停住,門一打開,他抱著她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兩人在走廊上轉著、纏吻著,相貼的唇瓣沒有離開對方半刻,時而渴切、時而輕柔地探索著彼此……

  熾熱的深吻逐漸轉成細碎的啄吻,落在她的唇上、頸上,纖白的粉頸被烙上淡紅色的曖昧痕跡,也逼出陣陣甜膩的嬌吟。

  好不容易,兩人跌跌撞撞地來到他的房間,還沒進到寢室,她身上的禮服已經被他有力的大掌撕成碎片,落在起居室的地上。而他身上的衣衫也在她無意識的拉扯下半敞,露出結實的古銅色胸肌。

  克制的汗水沿著他剛俊的臉龐滑落在她的鎖骨上,因情欲而嘶啞的嗓音霸道地宣布:“我要你。”

  她意亂情迷地睜開水眸,小手沿著他精壯的胸膛來到他的脖子,將他拉近自己。“我也要你……”


  “你要留在這裡?!”不敢置信的咆哮自話筒的另一頭傳來,幾乎要震破他的耳膜。

  “你冷靜點……”雖然知道她不會輕易答應,但古愷翼實在沒想到姊姊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冷靜?!你教我怎麼冷靜?!你在跟我說要引退啊!”

  “誰說我要引退?我只是想定居在台灣,又不是不打球。”

  “你住在台灣還怎麼打球?”

  “到時候再回去就好。”

  “那集訓呢?世界杯要開始了,你答應要出賽的!”

  “你以為飛機是用來干嘛的?”他沒好氣地反問。

  “你是認真的嗎?!”

  “是。”說他任性也好,總之他就是不要離開玓雅!

  “你這臭小子想氣死我嗎?”

  “就這樣啦!以後除了比賽跟練習之外,其他時問我都會留在台灣。”

  “古、愷、翼!”

  “哎呀!別這麼羅嗦了!我已經決定了!”

  反正他也不是場場都會出賽,加上現在交通這麼方便,就算他定居在台灣,也不會影響到比賽。

  “就這樣了,我要掛羅!Bye!”

  “這樣真的好嗎?”望著拿起吹風機替她吹干頭發的男人,安玓雅問。

  古愷翼停下動作,俊臉湊到她的面前。“有什麼不好?我的工作雖然在那邊,但還是可以留在台灣啊,反正現在交通這麼方便。如果你願意偶爾陪我去當然好,想要留在台灣的話也沒有關系。”

  他放下吹風機,自她身後環抱住她,讓她倚靠在自己寬厚的胸膛上。“我對我們很有信心,就算不見面一陣子,也不會影響到我們。”

  她聽著他說的話,心中充滿甜蜜。

  “你說,這裡要不要重新裝潢?”十指緊扣著她的,古愷翼將她摟得更緊。

  她不解地抬頭看他,“為什麼要重新裝潢?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這裡雖然不小,但你想想,以後就不只我們了,多了幾個人空間就會變很狹窄。”將腦袋枕在她的肩上,他開始構思著未來,“要是你喜歡這裡,我看就把隔壁那一戶也買下來,打通了變成一間更大的房子。”

  “你想得那麼遠了?”婚都還沒結,他就已經想到孩子去了。

  “當然!這件事要早早計畫好才行啊!我要自己生一支冰球隊,每天一起打球……”

  “冰球隊?你當我是母豬嗎?”她嬌嗔著推開他。

  “不好嗎?母豬可愛又有福氣。”

  他們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編織著屬於兩人的未來。

  幸福,就在他們交握的手中……
作者: 無忻    時間: 2008-8-7 07:58 PM

尾聲

  溫哥華的冬天,微風吹、飄雪揚,太陽柔和的光線低吻著大地,勾出一幅美麗的景像。

  位於市郊的社區僻靜清幽,紛紛揚揚的雪花讓人們感受到冬季的來臨,整個社區一片銀妝素裹,玉樹瓊枝,美不勝收。

  正值晚餐的時間,家家戶戶傳出食物的香味,而古捷爾家的廚房卻傳出一陣不滿的抱怨聲。

  “不要吃蘿蔔。”見爹地自冰箱裡拿出紅蘿蔔,小男孩嘟起嘴巴,小臉皺成一團。

  “不可以挑食喔,會長不高。”古愷翼搖搖指頭,拿起刀子把紅蘿蔔切成細絲。

  “小風長了兩公分!”像要證明自己所說不假,他跳下椅子咚咚咚地跳到父親身旁,“你看你看!”

  “真的嗎?”他放下刀子,將兒子一把抱起。“好像真的長高了喔!”

  “現在有十六公斤了!”小家伙沾沾自喜。

  “要是給你捷絲阿姨聽到可羨慕死了。”古愷翼哼笑。

  一聽到父親口中的名字,小風忍不住問:“捷絲阿姨他們什麼時候會來?我好想念黑離叔叔喔!”

  “你就只會想著黑離叔叔。”古愷翼吃味地撇唇。

  “黑離叔叔教我的揮棒方法,老師說很厲害喔!”一講到棒球,他的眼睛都亮了。“他還說我可以參加學校的球隊!”

  “你不想參加冰球隊嗎?爸爸可以教你喔!”

  “小風喜歡棒球!媽咪說可以參加棒球隊。”

  “我知道、我知道……”小家伙可真不給面子啊!他還想要將自己的秘技傾囊相授,讓兒子做自己的傳人,但現在看來根本就是他自己一相情願。“爹地好傷心喔!”

  “小風也喜歡冰球啊!”他拍拍苦著俊臉的爹地,又補上一句:“只是沒有喜歡棒球那樣喜歡。”

  “我就知道。”古愷翼嘆了口氣,又忍不住慫恿道:“冰球也很好玩啊!你爹地多帥氣!還有人家南哥哥啊,參加了學校球隊,你看現在多少女生為他著迷!”

  “你又在對兒子洗腦了?”

  好聽的嗓音自廚房門口傳來,父子倆同時回頭,就見安玓雅雙手抱胸,一臉笑意地站在門外。

  婚後,他們一直在台灣生活,球季的時候她偶爾也會陪伴他比賽,一直到小風要上小學了,兩夫妻深覺純真的小風比較適合國外的教育,便決定遷居到溫哥華,但每年都會抽空回台灣探望真姨。

  “老婆!”

  “媽咪!”

  “你別聽你爹地在那裡胡說八道。”安玓雅沒好氣地白了丈夫一眼。

  “我哪有!我只是在跟他說冰球的樂趣!”古愷翼狡辯。

  “媽咪抱。”小風伸出手來爭寵。

  “你們兩個不是要煮飯嗎?在廚房裡玩了半天做了什麼?”她抱過丈夫懷中的兒子,在他的臉上輕輕一吻。

  “爹地顧著聊天!”兒子用力指控。

  “還不是你這個小子一直跟我講話!”

  “好了好了!”她沒好氣地搖頭,“你們出去,我來煮就好。”再讓他們這樣鬧下去,恐怕到九點都沒晚餐可吃。

  “可是今天輪到爹地做飯耶!”

  古捷爾家規定,晚餐由兩夫妻每天輪流下廚,兒子則客串幫忙。

  “爹地練習很久累累了,讓媽咪來煮。”

  她的廚藝雖然比不上古愷翼,但經過多年的練習,也能做出一桌好料了。

  將兒子交給丈夫,她揉揉小家伙柔軟的發。“乖,去跟爹地玩。”

  “我要跟著媽咪!”兒子可捨不得離開母親。

  “我也要跟著媽咪!”老公也一同撒嬌。

  心軟的她向來敵不過兩父子的哀求攻擊,只好提出但書。“要留在這裡就得幫忙。”

  “耶!”

  “想要吃什麼?”

  “我要吃茶泡飯!”寶貝兒子點餐。

  “好。”她有求必應。

  “我要吃你上次烤的蔬菜pizza!”老公亦不甘示弱。

  “好。”雖然這個搭配有些奇怪,但她毫不介意,只要家人開心就好。

  分配好工作,她將米洗好放進電鍋後,自櫃子裡拿出面粉,准備制作pizza的面皮。

  “來!幫忙揉面團!”將兒子抱上高腳椅,洗好菜的古愷翼挽起衣袖,三對手在面團上揉搓著。

  兒子與丈夫開心的笑聲在廚房裡迥蕩著,傳進她的耳中,溫暖得幾乎將她的心都融化了。

  一家人、一輩子,她知道自己將不再寂寞……


【全書完】


後記

  秘密   靈楓

  寫這篇後記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很烏龍的事。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話說某楓寫完稿後的隔天,快快樂樂的買菜回家准備煮頓好吃的。就在我拿著大包小包下車進屋時,不知為什麼居然很神奇的左腳絆到右腳,然後……

  扭、到、腳、了!

  受傷後的我第一件事當然不是去看醫生,而是打電話到處哭訴,可沒想到得到的回應不是“活該”就是“沒看過這麼呆的人”,我娘親還毫不留情的說“穿平底鞋也會扭到,笨死了”,我好像還聽到“手沒事就繼續打稿,別到處撒嬌抱怨了”……

  人、人、人家都受傷了!怎麼還那麼的殘酷?!

  還是爹地最好,跟他抱怨絕對不會冷言冷語,還會叫我去醫生,給我秀秀!

  現在腳上腫了好大一個包,什麼地方都不能去了,只能在家租DVD看,又得戒口吃清淡的食物(連蛋都不能吃了!),反思樂極生悲的真正意思。

  呼,終於抱怨夠了,來說說這本書吧!

  這一本《玩酷守門員》是在夏末初秋的季節中進行的,那段時間後園裡的梨子剛成熟,房東阿姨幾乎每天都送我一堆,我不好意思不收,收了又不能丟掉,結果每天幾乎都要啃梨子。一開始還覺得很高興,可是吃到後來都怕了,看來冬天要找其他水果吃了。

  秘密一:女主角的名字看起來很特別吧!發音是安“蒂”雅,為什麼偏挑一個這麼冷門的字來用?那是因為要配合她的英文名字“Adia,而“玓”字是我覺得比較合適的,所以就選擇用它了。

  秘密二:女主角的職業有點奇特,其實寫的時候有些掙扎,生怕會樹立壞榜樣,甚至想過讓她做另一行算了,但是又捨不得放棄,所以還是決定保留。

  大家千萬別去找她幫忙!功課要自己寫才是乖孩子喔!

  秘密三:書裡面用了兩句斯華西裡語,那是一種非洲語言,那女主角為什麼會說?當然是因為她跟父母以前經常到非洲的國家去,所以就學起來了,唔……這樣的解釋如何?

  阿楓自己是不會這美麗的語言啦,會也只是一兩句沒什麼意義的句子(像書裡面那句Nakupenda啦),其他的都是靠朋友幫忙研究,上網找教學書本,所以千萬別用斯華西裡語寫信給我。

  秘密四:這次的男主角比較特別,個性可愛又夠男人味,而且重點是非常會做飯!還記得在寫他替玓雅做飯時的可憐情形——他們在裡頭吃香喝辣,可憐的作者在外面啃冷掉的隔夜pizza,嗚……

  這一次也要衷心的感謝小秋!少了你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辦?來,親一個!也感謝編編再次替我這個不負責任的作者想書名,我覺得我好像已經很不要臉的把這個責任完全交給小編了!也要謝謝Neiya,雖然你只會在我旁邊打Gunbund占著網路不讓我用,但也因為這樣我掛不了網,一口氣完成了不少章數,還是得謝謝你啦!

  最後最後,當然得謝謝花時問看完這本書還有我這一堆廢話的讀者,真是愛死你們了!來來來,香一個——喂!別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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